杜禹华想了一会,才道:“大约五六日前吧,我一拿到画,便通知了买画之人,约定了时间。我本不想昨日外出,可那买画之人行踪不定,我怕错过时间,还是带着画去了。”
他言辞恳切,听着不像有假,但她只信证据。
沈青黛蹙眉道:“可是,眼下画已经卖出,除非找到买画之人,否则,无法证明你所言非虚。”
杜禹华抬起头来,慌忙道:“画没卖出去!”
梦柳公子的画竟没卖出去,这就奇了。
“为什么,你要价太高?”
杜禹华一脸无奈:“买画之人说,画不是禹秀的,看了一眼便匆匆离开。”
赵令询起身:“既如此,我们就去看看。”
杜禹华忙应声称是,几人跟着,很快来到书房。
杜禹华是杜家名义上掌家之人,依例住在主屋。
书房在花园东北角,与主屋一墙之隔。庭院平整宽阔,四下竹帘微卷。窗下一汪水池,里面蓄满金鱼,周围碧草环绕。
书斋临窗摆放着书案,旁边置了高香几,上面放着一盆兰草,墙上挂着一幅远山横翠图。
杜禹华的书房,方寸之间尽显文人风雅,或许这才是他们杜家的底气。
而与之相较,杜禹秀的画室,就显得有些简陋。
杜禹秀虽不掌家,但却有实际掌家之权,若他真是沽名钓誉之辈,岂有亏待自己之理?
杜禹华弯腰从柜中拿出一幅卷轴,沈青黛接过,轻轻放在书案之上,缓缓铺开。
的确是一副春柳图。
赵令询轻轻抚过画卷,画卷虽有折痕,但明显并无撕毁的痕迹。
他面如寒刀,冷声道:“杜大公子,你确认这画是二公子扔掉的?”
杜禹华用袖子擦了一头的汗,不敢再隐瞒,颤声道:“大人,这画……是我偷拿的。”
自画卷展开后,沈青黛就一直盯着出神,眸色凝重。
赵令询见状,轻声问道:“可是有什么问题?”
沈青黛缓缓道:“这画,不是梦柳公子画的。”
杜禹华双眼圆睁,不停用手摸着画:“不可能,这是我从他卧房偷……拿的。”
沈青黛十分肯定道:“我熟悉梦柳公子的画作,这幅画,的确不是他画的。”
杜禹华双目失神,喃喃道:“不对,这是春柳图,这就是他的画作。我舍下尊严,竟然只是为了一幅假画?”
沈青黛长叹一声:“或许你真的是从他那拿的,但这幅画也的确不是出自梦柳公子之手。”
杜禹华突然道:“不对,这就是他的画作,我见过的,我见过的。”
沈青黛默默无言。杜家次子是书画界旷世奇才,谁能料到,其兄竟是如此平庸,竟连画作真假都分辨不清。
杜禹华看着三人,突然狂笑起来:“你们是不是也看不起我,是不是觉得他杜禹秀是天才,我就是个蠢材?”
“他杜禹秀就是走运,明明我们一样的,我们是一样的。他不过就是出去了一趟,怎么回来就变天才了呢?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我不可以?”
赵令询冷眼看着他:“天下未有不学而成者,你口口声声说为什么不是你,可你又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