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种矛盾的感觉。
沈青黛仿佛被猫抓了一样,强烈的好奇心惹得她坐立难安。
“为什么?”
戴舒锦无奈一笑:“现在杜家全靠二表哥支撑,他若出事,我们这一大家子要如何过活?”
对于她这个说辞,沈青黛心存怀疑。
赵令询漫不经心道:“照你这么说,整个杜宅岂不是没人可疑了。”
“不管你们信不信,总之,我们都不可能动手。”
戴舒锦长叹一口气:“那年钧儿腿受了伤,又没钱去医,一来二去便耽搁了。冬日严寒,他又疏于照顾,整日咳嗽,因此就落下了病根。这些年,他都靠些名贵药材养着。”
“二表哥是个伪君子,但与我而言,这也是最大的好处。他面上做得极周到,为了弥补当年的过错,他对我们姐弟二人很上心,钧儿的药不管多贵,却从未断过。所以,我虽然恨他,但绝不希望他死。”
她言辞恳切,说到伤心处眼中含着泪,却忍着没有哭出来。
沈青黛问道:“杜二公子的画室,是不是只有你可以进去?”
戴舒锦愣了下神,随即道:“的确如此。”
沈青黛盯着她:“为何只有你可以进去,画室里难道藏着什么秘密?”
戴舒锦柔柔抬眸,望着沈青黛会心一笑:“真是没想到,大人会这么问。你知道吗,当这个宅子的人,知道我能进出二表哥的画室,他们都怎么想?他们说我蓄意引诱二表哥。这些年风言风语,他们个个看着对我恭敬,背地里,不知道骂得多难堪。大人能这么问,就值得小女一拜。”
说完,她对着沈青黛拜了一下,接着道:“画室里能有什么秘密,不过是他作画时不喜有人打扰。还有就是,他要服用五石散。我因钧儿一事后,开始自学医术,后来杜家随着二表哥画作兴起,有了点名气,我也跟着沾光,拜师学了点皮毛。他不想外人知道自己服用五石散,又怕服用过量伤身,便找我帮他调理身体,我这才能随意进出画室。”
说到此处,戴舒锦身上最大的疑点已经解开。
沈青黛见赵令询点头,便知其已无其他问题。
“劳烦戴小姐请令弟进来。”
赵令询听完,端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笑了起来。
经过门槛之时,戴舒钧有些费力,他一只脚先迈进去,然后扶着门框,吃力地抬起另一只脚,跛着腿站在堂下。
适才在灵堂,他站在那里,沈青黛只觉得他长身玉立,玉面如画。没想到如此翩翩公子,却偏偏不良于行,不由多看了几眼。
戴舒钧见惯了这种眼神,面上并无不悦,只淡淡站在那里。
他的脸较普通人白些,是那种常年不见日光的惨白。
四月的风尤凉,他正站在风口,才站定,便低头咳个不停。
赵令询不动声色放下茶杯:“戴公子请坐。”
戴舒钧十分恭敬地行了礼,然后才道:“不必了,有什么话,大人们尽管问便是。”
他这般不卑不亢,赵令询不免对他另眼相看,放下茶杯坐正。
“杜二公子出事前一天晚上,你在何处?”
戴舒钧回道:“当日用过晚膳后,我犯了病,吃过药便躺下了。这点,屋里人都可以作证。”
赵令询突然问道:“你觉得,是谁杀了二公子?”
戴舒钧眉头一扬,明显有些诧异:“大人为何这么问,我只是寄住在此,别说二表哥平素交往之人未曾留意,就是我自己院门,都甚少外出,又怎会知他被何人所害?”
“你不恨他吗?”
戴舒钧嘴角勾出一丝苦笑:“看来姐姐什么都说了。的确,我应该恨他。为自己,也为姐姐。若不是因为他,我或许不是现在这副鬼样子。若不是因为他,姐姐又怎么会废了一双手。”
“姐姐自幼聪慧,擅抚琴作画。可是为了让我尽快有棉衣御寒,有药可以医治,她不得不去为人洗衣。那双手,却因在冷水中浸泡过久,时常会止不住颤抖……”
先前听戴舒锦说她的手废了,沈青黛一度以为她是因冻疮疤痕难堪,才会有此言语,没想到,竟是如此。
戴舒钧言语中透着无奈:“二表哥固然是这一切的源头,可若没有他,谁又能保证我们便一定能免于落魄呢?人生寄一世,倏忽烟尘,或许这就是命吧。何况……”
他停了一下,接着道:“这些年,二表哥对姐姐也算不错,何况流言传成那样,姐姐……她终究要嫁人,我又有什么理由去恨呢?”
沈青黛抬眸:“你觉得,杜二公子待你姐姐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