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律平呵呵笑了两声,道:“谁说耶律倍是太子,皇位就该传给他的长子?我契丹有这个规矩么?如果是这样,耶律德光驾崩,那帝位是不是该传给他的长子耶律璟?
耶律阮,大家都说你贤明,怎么说出这等糊涂的话来?难道是汉人的书读多了,脑子也被读傻了么?
若是这样,将江山交到你的手上,哀家第一个不放心!”
“太皇太后,你这是强词夺理!”耶律阮忍无可忍,怒道。
“大胆,你是哀家的亲孙子,怎敢这般对哀家说话?哀家如何强词夺理了?”述律平柳眉倒竖,“你不是心慕汉家学说,汉家学说也说,百善孝为先,怎么,为了当上皇帝,你连孝也不顾了么?莫非你自恃手中有二十多万兵马,就不顾我大辽的存亡,子民的死活了么?
耶律阮,你倒说说,你这一路走来,杀了多少大辽子民,又有多少部族毁于你手?
你这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忤逆,大辽若落到你的手中,不知多少部族会被族灭,多少龙子龙孙会被你杀害。
你也想当我大辽的皇帝,哼哼,哀家情愿支持耶律天德做皇帝,也不会支持你!”
耶律天德此刻也在大帐中,本来他听了述律平的建议,就颇为心动。此刻又听了述律平提到他,心中一阵狂跳,眼中精光直闪。耶律天德心中暗自盘算,如果述律平真有此心思,他倒向述律平也不是不可能的。
毕竟,耶律阮与他的年纪相差并不大,即便耶律阮当了皇帝后封他为皇太弟,也不知耶律阮什么时候驾崩。如果他比耶律阮先一步被长生天召唤去,那他这一番筹谋岂不都是为他人做嫁衣?
就算述律平仍旧立耶律洪古为帝,只是封他为皇储,耶律洪古要比耶律阮大上好几岁,而且此人性情暴躁,心机也没有耶律阮那么厉害,说不定哪一天就被人暗算,暴毙身亡。那他岂不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当上大辽的皇帝?
这念头也不过一闪而过,耶律天德并非蠢人,他也知道,虽然在他的几个兄弟中,耶律德光最器重他,但是述律平并不喜欢他,相比之下,他的大哥耶律璟更受述律平的宠爱。述律平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选择他做皇帝或者皇储。刚才述律平的话,多半只是想挑拨他与耶律阮之间的关系。
想到这里,耶律天德心头的那股火热又慢慢消褪下去了。
耶律天德没有出声,耶律阮没有出声,众臣也没有出声,可是耶律洪古却再也按捺不住。
一直以来,依仗着述律平,耶律洪古都把自己当做辽国未来的皇帝。先前在泰德泉被耶律安端大败,已经让他颜面无存,威望大损,心中已经窝着一股火,藏着一种恐惧。他心机本就不深,心眼远远比不上他的两个侄子耶律阮与耶律天德。现在见述律平认错,又忽然听到述律平说所的皇子皇孙都有资格争夺皇位,便以为泰德泉之战的失败,已经让述律平彻底抛弃他。心中窝着的那股火突然腾起爆发,耶律洪古猛地站了起来,不管也不顾,涨红了脸大声道:“有我耶律洪古在,什么人也休想当我大辽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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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章 一语定天下
耶律洪古此言一出,众人先是一怔,接着明白过来,或是松了一口气,或是暗叫侥幸,或是心中黯然……各怀心思,不一而足。
耶律阮原本被述律平逼得无话可说,正想着如何摆脱述律平的层层紧逼,没想到峰回路转,耶律洪古这一句话帮了他的忙,几乎叫他笑出声来。
耶律洪古这句话,实际上让述律平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都化作流水,让自己成所有契丹人的敌人。即便此后耶律阮挑起战争,述律平也不能将挑起战争的名声加在他的身上。耶律洪古说了,除了他,什么人也休想当大辽的皇帝。这就意味着,不除掉耶律洪古,即便是众望所归,也不能当上大辽的皇帝。
述律平心中一阵黯然,一时间,连她也动摇了,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即使真让耶律洪古当上大辽皇帝,他是否又真能当好这个皇帝?
现在的大辽,早已经不是几十年前那个淳朴的契丹了。太多族人学会了中原汉人的奸诈与狡猾,她述律平若在还好,凭着她的威望与手段,还镇得住大辽的各部族,一旦她被长生天召唤而去,心思简单的耶律洪古又怎么斗得过那些奸诈如狐的大臣与藩王?
耶律屋质奇怪地看了耶律洪古一眼,叹了口气道:“太后,永康王继位,顺天意得人心,你又何必这般坚持,耶律洪古殿下也许是一名勇冠天下的猛将,却未必是大辽皇帝的最好人选。难道太后真愿意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而让大辽,让契丹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述律平呆立良久,再次闭上了眼睛,缓缓地抬起手,无力地摆了摆,低声道:“罢了,罢了,哀家老了,再管不了你们的事,哀家不管了,谁要做皇帝,由你们去吧!
哀家只有一个要求,耶律阮,你要答应哀家,耶律洪古生性淳朴,虽然冲动却无心机,不许你伤害他。”
耶律阮见述律平终于松了口,心中大喜,急忙应允述律平道:“太皇太后有命,孙儿怎敢不答应!”一旦没有了述律平的支持,在耶律阮眼中,耶律洪古什么都不是,留他一命又如何?
“不……我耶律洪古才是大辽的皇帝!”耶律洪古怒眼圆睁,遥指着耶律阮,大声道,“这个兔崽子,哪有资格做皇帝。母后,我们还没有输,大不了鱼死网破……”
“你住口!”述律平站起身来扬起手来,“啪”的一个耳光扇在耶律洪古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