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绝颜停笔略微想想,“之前给他们的手机你教会他们用了没有?”
钿容说:“教了,您白送他们新奇物件,个个都稀罕得不得了,我虽然不知这东西价值几何,但肯定不便宜,您一下子送出去这么多,还给我也换了新的,是不是太破费了。”
绯绝颜点头说:“也别光是稀罕,用到正事上才不枉我一番心思。这些东西不过是工具,是仿照凡人用的俗物做的,凡人用起来要靠信号什么的。我们的不同,用的法力和念力的链接,是我特意让莲仲特制的一批,本来储影石可以存储人像或者片段,奈何这东西金贵,怎么也不可能人手一个,我就只能自掏腰包还逼迫莲仲解囊了,破费不破费的要看是不是物尽其用。若是发现端倪,光是人证肯定不够,总会有人巧舌如簧地狡辩,拍个现形才多一分底气。”
钿容点头奉承:“还是大祭司想得周全,我原以为要直接揪出那些幕后黑手呢。”
绯绝颜皱皱眉:“我倒是想,可是我们神凤山的力量和权限有限,手伸得太长难免有人诟病,到时候长兄为难。而且对手尚不分明,我们未必有釜底抽薪之力,浅尝辄止也是常理。”
说得有些深奥,钿容不敢再细问,绯绝颜已经够忙了没空满足她的好奇心。
绯绝颜重新布置好护山结界去翎泽宫的时候,父君和长兄正和众长老和要员还在商议。绯绝颜不动声色地进去,发现众人讨论的焦点正是有关披云神宫和丛舆山的高阶神官与虚无界暗桩有染的事,除了震惊,更多的是厌恶欲处置而后快,然而却一个个都不愿当出头鸟。
冠燚用拐杖点了点青玉砖石的地面,几声清脆的撞击声,众人闻后噤声。
冠燚扫了众人一眼说:“我们已经自顾不暇,哪有精力去管别家的事,如今这局面天界尚且不肯出头,我们是断然不可贸然行事。”
蒙煐看了冠燚一眼,冠燚严重微微地肯定,蒙煐才开口:“如今我们证据在手,我已奏报天界。既然天界始终标榜是三界之首,此事他们定夺,我们神凤山不宜单独出面发难。另外,我们既然有这几个神族的把柄,也有防范,他们就算是虚无界的暗桩也得对我们忌讳三分。我们可暂时不与他们冲突,只是此事涉猎之广,出乎我我意料,恐怕一番苦战在所难免。我以族长的身份命令,神凤山从今日起进入战备状态!”
众人面面相觑,欲言又止,终还是行礼遵从,就算从前是猜测,如今事到临头不可再掩耳盗铃粉饰太平了。
身为蒙煐的族长忙着召集旧部,吸纳新军,联络同盟。绯绝颜除了加强结界还设置了很多防御阵法,另外还要安置平民迁徙也是焦头烂额。
忙了多日,冠燚才有空闲下来,召来蒙煐和绯绝颜谈谈冉萱的事。
蒙煐的忙碌让他暂时忘了这个背叛自己的女人,冠燚一提,他立刻眉头锁紧,仿佛这个女人已经成了他的污点。
“到底他是曙儿的娘,也不能太过苛待她,而且我们虽然留置她作为压制龙族的人质,也不能过分,传到龙族耳中搞不好适得其反。”冠燚语重心长地说。
绯绝颜冷笑:“若是寻常人犯了如此过错,父君怕早都劈得他魂都不剩了。到底是家族显赫,不然恐怕她也没这个胆子妄图颠覆神凤山自己做主。”
冠燚不悦地瞥了绯绝颜一眼,“那你说如何,牵一发而动全身,这烫手山芋你以为我愿意留下么?”
蒙煐闭眼,似乎痛苦地思索了一会儿,“冉萱所犯之罪并无有心可原之处,只因她是龙族公主,是我儿子的母亲就轻罚的话,必然惹人非议,也不利于稳定军心。按照族中法典,她要被尽数废去修为,在净浊窟三百年赎罪。”
绯绝颜有些意外,自己的长兄竟然如此铁面无私,这惩罚对于寻常人是应当,对自己的枕边人倒是狠了些。或许多年夫妻,长兄再看不惯终究是有感情在,不然也不会有孩子,然而爱之深恨之切,正因为是身边人才更不能容忍彻头彻尾的背叛吧。
冠燚忽然看向绯绝颜,其实这件事本来也不用绯绝颜插嘴,但父君执意要她参加,绯绝颜猜想,有些话冠燚不愿意自己说,是希望她这个做妹妹的开口。
绯绝颜思忖了一下,小心地说:“也不必那么决绝吧,多几年曙儿长大懂事了,若周围有个多嘴的说起他的母亲如此不堪,曙儿如何自处。我看,净浊窟的惩罚重了些,不如改成文宗塔,那里本是清修之地,她在那儿将来只说在是清修掩饰过去,听上去也体面些,到底曙儿将来的体面重要些。”
蒙煐似乎仍然不同意,虽然这次早有准备没有让叛军占了便宜去,可是老父亲和老幺替自己这个族长分担了大部分,而且神凤族的金羽卫也不是毫发无伤,面对那些伤亡将士他心中有愧呀。
冠燚却说:“此提议甚好,一来保住了曙儿的体面,二来文宗塔守卫森严冉萱也不会再起事端,第三,文宗塔有上古修行的先人留下的阵法,在那儿也不会过得太安逸,小惩大诫还是有的。”
蒙煐看了看父亲和小妹,这两人分明商量好来当说客的,也罢,文宗塔就文宗塔吧,正如父君所说,那地方古怪的阵法多的是,想在里面安然度日是不可能的。另外,曙儿也实在无辜,总不能因为有这么个娘被人指指点点。
冠燚接着说:“上次会盟,你们兄弟七个虽然平日里他们乖张桀骜得狠,如今大敌当前,倒知道孰轻孰重,这点为父还是很欣慰的。至于绯绝颜,她所做的已经超出大祭司的范围了,也是难得。”
绯绝颜有些不满:“还有诸位姐姐呢,虽然武道不通,众姐妹也是一条心,她们说服了父君与神凤山结盟,还鼓励神族贵妇安定后方,父君可不能不提。”
冠燚斜眼看自己的小女儿,有些心酸又有些无奈地说:“没说你几个姐姐不出力,她们倒没白疼你,没来由就为她们鸣不平。”
绯绝颜酸溜溜地说:“父君明鉴,几位姐姐也是父君为了神凤族的大业联姻而嫁的,她们既然已经出嫁,生活的圈子里自然只有丈夫和孩子,父君也不能太苛责她们贡献小,毕竟,您老不也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么。”
冠燚的拐杖在地上一顿,“你真是得力就不饶人,我看你这盆水最该泼出去!”嘴上佯装愤怒,眼神里却满是疼爱,若不是绯绝颜还在身边,如今恐怕不是这番光景。孩子是父母的心头肉,冠燚夫妇最重视长子,却最疼爱绯绝颜,只不过越是疼爱就愈发恨铁不成钢。其母觉得绯绝颜嚣张叛逆为难,冠燚觉得绯绝颜没有走自己安排好的安逸之路,这偏爱就变了味道。
绯绝颜一愣,这一刻想到了戚源崇,那个不惜下蛊也要留住他的痴心人,也许没有那么多是是非非,她是不是也能为人妇,相夫教子,举案齐眉呢。
冠燚以为绯绝颜会还嘴说无人敢娶她,却见绯绝颜神色古怪,怎么,这妮子也动过嫁人的念头么?之前她倒是说过历劫归来,他是愈发好奇让这油盐不进的犟种变成情种的是哪号人物,在轮回道就去轮回道,转世了就去凡间,说什么也把这家伙提了来,做个上门女婿也不错,还省得女儿外嫁牵肠挂肚的。
宗政礼司太累了,从入绝茕川到现在根本不知道过去多久,手腕上表时走时停,手机上的时间也是乱的,他像一只无法降落的鸟被迫一直飞……好烫,什么东西浸透了衣服灼着皮肤,火辣辣的疼。他猛地一个激灵,立刻睁开眼。自己因为太累趴在了石头上睡着了,而水银样的水已经没到了石头附近,他若再睡一会儿估计整个人都在水里了。他立刻飞身离开,登上另外一块石头。
看看手机,时间虽然混乱但是能量场却清晰,这个结界他几乎已经遍布足迹,灵石始终没有反应,应该可以确定这里也没有神骨,没有无垢上神的痕迹。可是,他如何离开这里呢,他发现他越向上攀爬,下面的水涨得越快,上面所谓的灰紫色的天空也愈发遥远,周围看不到边际,他看得见却似乎哪里都碰不到。
他的体力消耗得湿衣服都觉得笨重,眼皮也重的很,似乎他稍微松懈一点就能睡过去。他真得一直在怀疑到这儿来的人究竟多讨厌安逸的生活,传说的这里的水和石头能对修行大有益处,可是首先那得有命回去。
明明早已入神格不应该有肉体凡胎对食物的渴望,可是偏偏在这里一刻比一刻口渴,摸摸嘴上早已干裂的嘴唇。他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虽然知道多久,但是应该要离开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