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月华如练,星辰稀疏,万籁俱寂。
时序政孤卧床榻,辗转难眠,心绪如织。
门外,轻轻敲门声响起,得了许可。
裴书臣推门而入,温声道:“见你屋内灯火未熄,料想你尚未安寝,便进来瞧瞧你。”
“怎么……睡不着?”
裴书臣轻轻关上门扉,走到时序政身旁,坐了下来。
时序政抿唇笑笑:“恩,有点。”
裴书臣垂首望着他:“今天那孩子来看你,花费你太多精力,你现在刚刚恢复期,身体还是要多休息的。”
时序政笑了笑,摇了摇头,脑袋枕在裴书臣腿上,轻声道:“永儿能来,我很欢喜。”
见季祈永脸上天真无邪的笑容,时序政的心,便会跟着愉悦起来。
“若是没有他,从药堂离开,这宫墙之内的漫漫数月,怕是要陷入无尽的孤寂与煎熬之中。”
时序政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眼神有些黯淡。
“只是如今我这副模样,已不能如往昔般与他嬉戏打闹,怕他日后会觉得我无趣,疏远我……”
话语间,透露出几分自卑…
身上之伤太多,太密,恢复的时间又太漫长,久病之人,总会怕麻烦身边之人。
从前快乐小狗,如今小心翼翼的窥视他人的态度。
裴书臣轻柔抚着他的头发,眼神温软,眼底充满怜惜。
“你不嫌这孩子笨手笨脚才好,他敢嫌你?”
裴书臣自出生以来,便是高高在上的官家嫡子,纵然不是皇室,但身份高贵,举止雍容,气势强大。
且自小聪明过人,年少成名,小小年纪,已是闻名四海的少年状元。
这样天骄,在而后数年间,教出的弟子,不是当今陛下,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太师。
亦或是镇守一方的大将军。
哪里见过季祈永这样木讷,呆蠢的少年。
自然会觉得,季祈永蠢笨,不堪造就。
时序政无奈的摇头笑笑,低声道:“阿兄选的人,师父还不放心?”
裴书臣微蹙眉头,轻声叹道:“防身立志,此乃古训。早年便劝你勿涉皇室之事,你却执意而为…唉……”
“皇家,终究是帝王家,哪里有半点温情可言?”
时序政闻言,将脸深埋于裴书臣腹间,双手环抱住其腰身,轻笑而言:“师父医术高超,即便是阎王殿前,亦能拉人还阳。
“再难,也过来了……”
“待我伤势痊愈之日,定当携师父之手,游历世间山川湖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