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珠眼泪汪汪,刘二巧不依不让,吵得不亦乐乎。
嘎噔!嘎噔!左拐子听见吵声,举着双拐走过来,听说自己的媳妇被人污辱,见大珠哭,不分青红皂白举起拐杖向卖杏的中年人打去,有几个青年人凑过来起哄,帮着手把卖杏人打得鼻青脸肿。
左老歪大步流星地赶到打架现场,呵斥住左拐子及青年人,问是怎么回事?
卖杏的中年人擦着嘴角的血迹说:&ldo;俺进村前,走的热,把叉裤脱下来放在筐里,看看筐中的杏有的生有的熟参差不齐地混在一起,怕不好卖,就把生杏挑出来装在叉裤腿里,放在一头,把熟的放在一头。刚才听那位嫂子说杏生,不注意说出那话,俺错了,给大伙赔个不是。&rdo;说着给周围的人深鞠一躬,惹得看热闹的满街筒人捧腹大笑。
乔氏从来不参与这种围观的场合,今格硬是站着没走,真想拿只杏填到口中。
吵架的场面被制止,卖杏的中年人收拾挑子快步离开村,乔氏在回家的路上心中直埋怨刘二巧多事,弄得大家没买成杏。
晚上,乔氏疲惫地躺在炕上,心中仍念念不忘那黄里透红的、又酸又甜的麦黄杏,不住地淌口水,巴不得抓起整个的杏往口中塞。乔氏馋酸杏馋得难以忍耐,突然脱口而出:&ldo;噢!&rdo;惊叹一声,&ldo;想起来了,月经已超过二十天未到,该不会是……若是真的就太好了!&rdo;天上掉馅饼,乔氏立刻陶醉在幸福之中,一股甜蜜的溪流淌过她的心扉。&ldo;明年这个时候就怀抱小宝宝喽!&rdo;乔氏翻个身,把左景武那日在家时枕的枕头抱在杯中,轻轻地拍打着,嗓子眼里哼着甜甜的催眠曲。
孔照年说话慢条丝理,经常带着&ldo;之乎者也&rdo;之文言口语,年轻人都叫他老古董。走起路来爱背着手,眼看着地,生怕踩死蚂蚁。生来性格软弱,胆小怕事,平时可能受委屈哩。谁家的牲口啃了他家的庄稼,有三只手的人偷摘了他家地里的棉花,他从不吵骂,摇摇头了事,自言自语安慰自己:&ldo;生不带来死不带走之物,破财免灾也!&rdo;然而,在日伪日期,破财也未能免灾。四二年,日本鬼子修炮楼把他的独养儿子抓到双吕当劳工,托人花了很多钱没有买回儿子,被日本鬼子打死在工地。四三年人差点饿死,含着泪卖了两个闺女,总算保住了儿妻和孙子孙女的命,老伴饿病而亡。
孔照年带着现已十八岁的孙子孔庆辉,操持着连土改时分的地共十多亩,家里生活渐渐好转。今年种了八亩小麦,盐咸地的五亩小麦长势不好,村东南三亩好地长势喜人,今年估计打六七百斤麦子没问题。爷俩早早压好场,就等着开镰的那一天。
孔照年孙女孔庆美,芳龄十六岁,乌黑一头秀发,梳成一条又粗又长光亮的辫子,扎根红头绳,走起路来辫子在身后左右摇摆着,逗人喜爱。瓜籽脸白壁无瑕,略尖的下巴颏非常雅气,没有深深的酒窝,抿嘴一笑,嘴角两边各鼓起一个小肉疙瘩,更叫小伙子们神魂颠倒。瞪瞪的大眼睛又明又亮,弯如月弓的眉毛整天挂着笑意,村里人见人爱,没有不夸奖的。眼瞅着孔庆美一天天长大,越来越漂亮,议论也越来越多。有的人说咱村鸡窝里飞出个金凰凤,有的说茄秧上开出朵红牲丹,有的说孔庆美穿上小姐的衣服,成群结队的公子哥肯定像蜜蜂一样整天围着她打转转,有的说孔庆美唱戏不用化妆,往戏台上一站,保准把台下看戏的小伙子的眼珠子爆出来。俗话说:人穿衣服马配鞍,孔庆美的娘张妮手巧的竞过苏绣能手,破衣服上补块补丁都能补出花来。经她娘的巧手给闺女梳妆打扮,孔庆美更加清秀文雅。张妮今年四十出头,心底善良,为人和气,青年守寡,养成不爱出门的习惯,又得有癫痫病,更加寡言少语。
姚家庄村的年轻小伙无不对孔庆美重涎三尺,姚联官更是想入非非望眼欲穿,平时见面没话找话说,主动套近乎,投其所好帮助干活,处处想给孔庆美一个好印象。
姚联官比其他小伙子多了个心眼,他知道孔庆美的爷爷和娘的脾气都很古怪,对孔庆美管教很严。要想娶孔庆美为妻,还必须买好她的爷爷和母亲。因此,只要碰上孔照年挑水,姚联官死活也要夺过担杖帮助挑到家,把水倒在瓮里再坐在张妮跟前说些奉承话才走。
开镰喽!家里场里田野里一片忙碌景象,没有迈着四方步走路的人,下地的、回家的都是一溜小跑。麦田里三雁编队,五人编排,猫着腰唰唰地挥舞着镰刀,领头的在腰间挂着成把的麦靿,跟靿的分列左右成梯形。远远望去仿佛成群的鲤鱼在碧波荡漾的水面上躜动。麦场边老年人忽扇着扇子在看鸡,&ldo;噢‐‐去去!&rdo;从捧不住风的嘴里不时地喊着。小孩子们往地里送饭送水,外加跟在大人屁股后边拾麦穗。到日落西山时,家家都把割倒的麦子拉到场上,堆起山峦般的麦垛。
孔照年和姚联官家的麦场挨在一块,位于苇坑的西南角上。天黑后,孔照年和姚联官都睡在麦场上守夜,姚联官有意把铺撑在孔照年旁边,拉起了家常。
&ldo;大伯,你老身子骨弱,黑家风凉,咋不叫庆辉来看场?&rdo;姚联官投以关怀。
&ldo;庆辉劳累一天,疲也。&rdo;孔照年并不理会姚联官的关心,一至保持着不卑不吭地态度,曲肘而枕,仰卧在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