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宝吼完这一句,很长时间说不出别的话,雪白的脖颈憋了个通红,脸色却白着。他喘着粗气,倔强的直视蒋泽同,好像蒋泽同离开的这么一会儿是犯下了天大的过错,令人不可原谅。
面对质问,蒋泽同哑口无言,他固然有很多的解释,但看着对方苍白憔悴的面容,一双血红的双眼紧紧盯着他,蒋泽同便认了错,紧紧皱起的眉心流露着担忧,连话语都放得轻轻的,怕惊扰了对方。
他感觉姜宝就像一张拉满的弓,他不知道这张弓的极限在哪里,也许这句话,也许是下一句,绷不住的弦便要断了。
“是哥哥错了,答应的事没有做到,哥哥给你赔罪,任你罚好不好?”
好不好?姜宝眼球微动,视线凝在蒋泽同的嘴巴上。
他想说话,可自己的嘴巴微微颤抖着,嗓子也像是糊住了。在声音消失的世界里,他愈发清晰双手有多么不受控制,身体发出酸软的抗议,狼狈的汗水满身都是,体内的水分好像都随着他的情绪挥发了。他眼泪流了太多眼眶干涩着,这一刻,任凭他心里再多痛苦,也流不出一滴泪了。
明明是宽敞明亮的卧室,却像狭小的笼子,关住了所有明亮的光线,他抓紧蒋泽同的手腕,就像攥住了最后一缕阳光。
“我要你陪着我,不要出去了。”
姜宝声音嘶哑,细弱的语调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冲破一切的气势飘进蒋泽同耳朵里,重逾千斤,强硬到蒋泽同忍不住诧异。
蒋泽同顿了顿,思量过后有了答案,他才安抚的揉弄姜宝的肩膀,让手下的身体放松下来,他给出了自己能给予的最宽泛的时间,“在你痊愈返回校园之前,我都寸步不离的照顾你,好不好?”
姜宝听完却是皱紧了眉头,任谁来了都能看出他在强忍着内心的焦急和烦躁,抿着干燥起皮的唇,声音不怎么大,语气分外强硬坚决,“我不会上学了。”
都说病中的孩子脆弱,蒋泽同看着姜宝眼底隐藏的委屈神色,还是心软了,他们这样的家庭不上学就不上了。
“好,我知道了。”蒋泽同抬手摸了摸姜宝的额头,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不热了,应该是退烧了,先去洗个澡,嗯?”
姜宝向来爱干净,闻言眨了眨眼,视线瞥向浴室的方向,一时不知道是继续对峙还是先去洗洗脏污,着实为难住了姜宝浆糊样的小脑袋。
蒋泽同看穿了他的心不在焉,也不介意,倒是心情很好的抱起了姜宝。
被蒋泽同笑着抱进浴室的时候,姜宝还没选择好,水流打在身上才热得一激灵。
浴缸里的水缓慢的涨上来,姜宝一条腿搭在浴缸边翘着,纤细的脚踝绷着劲儿,漂亮狼狈的少年竭力避免在浴缸里仰倒,下一刻绵密的泡沫挨上后背,渐渐从后脖颈蔓延了整个上身,即将往下去的时候,姜宝回过神来摁住,他抬眼去找手的主人,“蒋哥,我自己来。”
凶悍的幼猫收回了利爪,乖乖趴进饲养人怀中,蒋泽同深深感叹着孩子的脸六月的天,也不和姜宝争执,在姜宝要求自己来时,蒋泽同痛快的放开了手,重点关注着姜宝的膝盖免得他自己洗不小心碰到水。
等再次抱着人出来时,姜宝已经又变回蒋泽同熟悉的乖弟弟了。
两人不约而同的忽略了之前的话题,该吃饭的时候吃饭,该睡觉的时候睡觉,蒋泽同的枕头与姜宝的枕头放在一起,并列放置在大床上,夜晚姜宝睡不着的时候,蒋泽同熟练的拍哄着,拿出了小时候的给姜宝编的睡前故事,慢慢悠悠的讲起来。
夜晚变得很长,姜宝隔着一床被子搂着蒋泽同的手臂,眼睛睁得大大的,瞳仁亮亮的,像夜幕中闪亮的星星,精神熠熠的一点也不想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