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余打算开一家茶馆,这是前段时间她刚想接近陈锐意那会儿就有的打算———
她坐在台下,喝着茶,身边三三两两的人,她才晓得来这的人没几个是一本正经来看戏的,都是喝着一壶茶,磕着花生瓜子,聊聊家长里短与当今世道上的事。
穆余和陈锐意熟悉之后,还问过他,他在那戏园一演好多年,是不是因为真的喜欢唱戏。
他说一开始是,在那里他穿着女装也不会有人用异样的眼神看他,后来便是为了台下那几张嘴。
他一个名不正的私生子,想在陈家站稳脚跟不容易,陈太太这些年总给他使绊子,他是知道的,换立场而言,他见了丈夫外头能威胁到自己的私生子也会不得过,所以也怪不得她。
这些年他战战兢兢,闭上眼睡觉都有人想要他的命,为了站稳脚跟,必须要有自己的势力。世道不好混,就台下那几张嘴,能道出不少官僚家的事儿,有些搬不上台面的,就成了他手里能扼制一些人的把柄:
“这年头,情报最值钱。”
当时他是这样对穆余说的。
可惜盯着他的眼睛太多,就算只是被人发现他在那里演女角儿,那也够折腾人的了。
所以这些年他就一直束在那不温不火的小戏园里。
自那起穆余便有了想法,之后便慢慢地开始行动———
开家茶馆需要不少钱,她将付廷森送的部分东西都换成了现银再加上她囤的那些积蓄,也远远不够。转头与陈锐意和卫青松说了这事,他们都觉得可行,都出了资投了钱。
前些日子刚租下两家大的商铺,极好的地段,装修还在预备没有动工,穆余抽空去各个茶园看了看,只有那家桂芳茶园品种齐全,价格也适当,可人家生意做得大,不屑与她一家小茶馆合作,穆余和陈锐意去了几趟也没谈成。
这会儿湛礼说他有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
湛礼这会儿还不愿告诉她:“若是我能谈拢,你能让我留下吗?”
穆余想了两秒就点头,说可以,这事儿要谈拢,可是解决了她一个天大的难题。
有了她这话,他乐呵呵站起身,开始收拾桌上的空碗。
穆余并不觉得他这样一个喜怒言于表的人能帮她办成什么事。
谁晓得隔天一早,湛礼就将那张摁着茶园老板手印与印章的契约摆在她面前。
穆余拿着纸张看半天,怀疑是不是真的,湛礼因为她的质疑生气,还蛮委屈:
“是真的……”
穆余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说服他的?”
他支吾半天才道出实情———
那老板全国各地都有生意,前些年在巴县那老板被人追杀,他顺手救下,于他有救命之恩。
与穆余合作,他又不是没钱赚,不过生意小点,赚得少点,若能还他一些恩情,老板痛痛快快就应下了。
他这次来上海,也是他传了信来,希望湛礼能来此投奔他好好生活。谁知半路碰见了穆余让他变了心思,还碰上付延棹的货,没忍住动了手,最后顺势逃到她家里。
一切不过都是赶巧,还让他捡了个大便宜。
说完脸还红了。
穆余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会儿,阿喜匆匆忙忙赶回来,跑到穆余身边:“小姐,怎么回来得这么突然?”
穆余应了一声,将那契约小心收好:“我给你带了几匹过冬的料子和一些吃的糕点回来,明天你再走一趟,给你父母送过去。”
家里就她一个人,穆余去哪都会给她带些东西,榕园的人不知道有多羡慕她碰上一个好主子。
阿喜道了声谢,回头看了眼在厨房忙活的人:
“小姐,要不咱把他留下。你看他一个人,无依无靠,流离失所也挺可怜的,把他留下平日在家或许还能帮我干些重活……”
穆余点点头,说好。
“啊?”她这样好说话,倒是让阿喜应接不暇,她还有一大段准备好的话没说呢。
穆余点点她的鼻子:“啊什么啊,你为何这样帮着他说话,是不是见他长得好看,就喜欢他?”
“小姐!…”
阿喜年纪虽与穆余差不多大,可在感情上还没开窍,哪懂什么喜欢不喜欢,听她这样说,登时羞红了脸跑回屋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