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霍衍很迟才回来。
他看上去心情很不好。
“温墨,”他冷着脸叫他,居高临下地看他。
温墨正坐在床头看书,闻声抬头,询征一般看了他一眼。
霍衍与他对视着,锋利的眉峰微敛,眼中有着波涛汹涌的暗沉。
温墨等了半天没见他问话,又看起了书。
霍衍喉结翻滚,解了外套丢在一边,一手拿开了他的书,一手捏着他的下巴,温墨头一偏,却被控住了,霍衍勾下头去吻他的唇,他用双臂将他牢牢锁在怀里,沉重的鼻息直勾勾地展现旺盛的欲望,温墨躲着他炙热黏腻的唇,“……我很困……”
“我来,不用你。”alpha狡猾地说,滚热粗糙的掌心扣住了他。
温墨闷哼一声推他,可霍衍已如猛兽一般压他在身下。温墨不知为何今天特别的不愿意,霍衍也一反常态非要折腾他,温墨被惹急了,他踢他、咬他,放了死力气,alpha的肩膀都见了血,然而却依旧分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温墨真的是疲累了,他带着哭腔,“霍衍,你去找别人吧。”
要说最懂得如何惹怒霍衍的天底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果然,那些绵密的亲吻停止了,他的下巴被掐住了。
“你给我再说一遍。”霍衍鼻息沉重,死死盯着他。
温墨胸膛起伏着,拉高了落在肩膀上的衣领,闭上了眼睛,“你可以找别人,我不介意。”
霍衍一下放开了他,他下了床,铁青着脸在床头柜中摸出了一根烟,他叼着,四处翻找着打火机,好不容易在裤兜里摸出一个,却半天都打不了火,他眸色一狞,一把狠狠摔在地上。
砰的一声,打火机四分五裂。
“你他妈今天故意招惹我是不是?”霍衍面色黑沉,风雨欲来,他本不该放任他去见孟进,可Omega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他已经尽量收敛自己的掌控欲不去干涉他,没成想回来一样的给他气受。
真是他妈的犯贱!
温墨背过身去,拉过了薄薄的被子,将身体给包裹起来。
他听到了alpha摔门而去的声音。
昏黄的小夜灯中,温墨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坠入一片黑暗,也不知这般昏昏沉沉多久,门又被推开了来,床上一重,霍衍又摸了上来,他身上带着些浓重的烟草气息,却是轻轻从背后搂住了温墨,他低声道:“行了,今晚不闹你了。”
他无奈地亲吻着他的耳垂,“老天专门派你来收拾我的。”
六年了,六年的争执都是如此,温墨的任何脾气都闹不到最后,毕竟alpha在他这里的脾气来的快也去的也快,很大度一般不跟他计较,服软服得快速。
他当然知道alpha今天黑脸的原因,他必然监听了他跟孟进的对话,可最终,他依然没有计较,自我消解了,像是一个极其温厚宽宥的丈夫。
温墨的世界太割裂了。
他翻过了身,投入了那厚实的怀里,在alpha的体温包裹中,他的脑海陷入了一片虚空,像是飘在海面上的浮木。
*
温墨仍继续维持他两点一线的平静人生。
那天,他坐在汽车后座上,看见了商业街的大屏幕上滚动播放的新闻,那个从霍衍办公室走出来的Omega已经就任了新的总统府秘书长,政界的大选在半年后即将开始,这位Omega政坛新秀也是本届的大热门之一,他在O群中的支持率也在稳步上升,显然,各种意义上,曾经的O权代表孟进已经沦为弃子。
这是多么熟悉的周而复始,温墨恍惚间觉得自己处于不断循环的时空当中。
绿灯亮了,车窗慢慢闭合起来,汽车引擎开始启动,车轮压过了繁华的路口,融入车流。
从城市的上空俯瞰下去,车水马龙构筑成了一个巨大的十字架,无数的人束缚其间。
另一个巨大的耶稣像十字下,孟进叼着一根烟,一点一点地将手上的文件投入了碎纸机,齿轮翻滚着,吞噬掉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门口砰的一下被推开来,范远之大步走进来,他看着孟进,面上浮动着一些难言的情绪。
“阿进,不要做傻事!”
孟进轻飘飘地瞧了他一眼,又捏了张纸,慢条斯理地塞入了滚动的齿轮中,随着细微的吱吱声响,白纸渐渐被吞没,范远之只来得及看得见端头上的“自由彼岸”四个字,但随即,齿轮吞噬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