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辈分,他是沈嫣的大伯,又是爵位继承人,有一家之主的威望,对侄女关心几句也是应该的。
原本他问倒是没什么,二夫人孙氏却也紧跟着说:“听镇北王的意思,和离竟是你提的?你向来脑袋好使,怎的能做出这种糊涂决定呢!世子爷就是有什么过错,镇北王回来他也自然是要收敛的,你的好日子才开始呢!离了他岂不就……岂不就是……”
孙氏觑见老太太肃正的面色,硬生生将话到嘴边的“下堂妇”给咽下去。
沈嫣倒是没怎么生气,既然选择还家,迟早都面对这一切,总不可能日日躲在漪澜苑不出去,那样在旁人眼中岂不成了“羞于见人”,镇北王已经为她铺了一条平坦大道,剩下的路她便像祖母说的,昂首阔步地走。
于是搁下手中的汤匙,迎着众人的探究的目光,缓缓一笑,比着手势道:“多谢伯父伯母关心,和离一事,是七娘与世子缘分已尽,七娘不怨旁人,亦无甚后悔或伤怀,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孙氏看得糊里糊涂的,还未等云苓解释,自己就先感慨一通:“这三年,若是有个孩子,今日也不至于离得如此干脆,来日再想嫁——”
“好了!”老太太手中竹筷“砰”的一声往下一摔,孙氏当即眉心一跳,赔笑道:“母亲莫生气,我这不是为了七娘好嘛。”
一旁的沈娆才要开口,就被王氏一眼瞪回去,这才咬着筷子噤了声。
晚膳前,王氏特意提醒过她,倘若她在饭桌上插嘴一句,不管什么话,王氏都会立即将她赶回婆家。
老太太扫过众人,冷哼一声:“我同你们怎么说的,此事不得再议,否则家法处置!老大白日在衙署,不知情也就罢了,至于孙氏,用过晚膳便到佛堂抄十遍佛经,不抄完不许出来!”
话音刚落,孙氏嘴里的饭食都咽不下去了:“母亲,我是无意……”
二爷暗暗推了把孙氏,孙氏这才委屈地咬咬牙低下头,众人面面相觑,原本想说的话也都默默吞回肚内,闷头吃饭。
一段饭吃得食不知味,只有沈嫣胃口尚可,还给老太太夹了菜。
用完晚膳,孙氏去佛堂抄经,众人潦草寒暄几句,也都相继离开了,横竖明日除夕团圆宴,到时嘘寒问暖说亲道热也不迟。
众人一走,老太太进了内屋,沈嫣唤摘杏过来,问了几句关于孙氏的话。
摘杏道:“二夫人一向口无遮拦,惹老太太不高兴的事儿掰着指头都数不过来,被罚抄经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沈嫣暗暗诧异,若是小辈被罚也就罢了,孙氏毕竟是长辈、二房的主母,却也时常被祖母惩罚思过,同辈和小辈面前挂不住面子,会不会因此怀恨于心,暗中对祖母下毒呢?
沈嫣进了内屋,老太太招她在榻上坐下。
沈嫣深吸一口气,给祖母倒了杯茶。
老太太瞧了她许久,“这回是认真的?”
沈嫣望着老太太,轻轻地点了点头。
老太太又问:“不后悔?”
这里的不后悔包含太多即将面对的困境,绝不是老太太饭桌上一句“不得再议”就能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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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是外人眼里一辈子抹不去的污点,将来会面临永无止境的指摘和嘲笑,连带着武定侯府都要被打上一门二女和离的烙印,大房、二房的姐儿们日后议亲也会受到影响,她自己这辈子……更是前路茫茫。
可既然做了这个决定,她便从无想过后悔,她从未做错什么,即便山雨欲来,又有何惧?
老太太面色却比她想象中更加肃冷,一语打断她的思绪:“你可知错?”
沈嫣心里一惊,怔愣地抬起头,无声道:“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