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镇北王府的下人来说,王妃好像还是他们的夫人,但又好像不是。
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她从归燕堂的世子夫人直接变成离北堂的王妃,丫鬟小厮们一时还有些不适应。
毕竟从前府中没有王妃,世子夫人就是他们的主母,管事的都同她打过交道,丫鬟们也见惯了世子和夫人蜜里调油,如今夫人换了个身份,虽然还是他们的主母,却成了王爷的王妃。
不过在大部分人眼里,王妃就是他们王爷娶回来照顾的姑娘,是故交之女。
沈老夫人年纪大了,孙女和离,再嫁也未必能嫁得良人,到如今还没有归宿,而太皇太妃又催着王爷成家,加之镇北王府又因错认世子对武定侯府有所亏欠,这不就一拍即合!
直到离北堂新婚夜一晚上叫了三回水,叫第三回的时候天都快亮了,接下来的几晚,最少也是三回四回,比从前世子爷摇铃的次数还多,相隔时间也更长,底下人才都傻了眼。
“照顾故交之女,用得着叫水来照顾吗?”
“你傻呀,真若只是将王妃当做故交之女,用得着娶进门吗,认作义女岂不更为合适?”
“难道说……王爷其实是喜欢王妃?”
“当然,否则又岂会连外头的风言风语都不顾,偏偏将从前的世子夫人娶回家。”
“王爷这三十几年来,你见过他身边有一个女子吗?”
……
众人说着说着,表情到最后总会从面面相觑的震惊转变为心照不宣的窃喜。
而离北堂的丫鬟比旁人又多了些墙角可以听,倒也不是她们想听,只是这主屋里头动静实在不小,就如昨夜,铃铛声急而密,酥-软哀怜的嘤咛声揉在里面,叫人听了都忍不住脸红。
只有离北堂的管事季平隐隐知晓王爷如此蛮狠的缘由。
新婚那夜,王爷会完宾客回到院内,对他吩咐了几句招待事项,又似无意问了一句世子从前房内的摇铃次数,他谨慎地答了,王爷面上虽看不出什么情绪,但眸光却比黑夜还沉。
结合接下来的几晚,季平就心领神会了。
王爷这是与世子爷暗暗较劲呢。
不过就说世子爷那身板,和阳陵侯世子、国公府李二公子比比还算绰绰有余,在王爷面前根本不够看的,而且据季平观察,世子爷头两年还行,后来放纵太过不知收敛,近两年来已有力不从心之势了。
可王爷年轻时深入敌营可以几天几夜不眠不休,还不是像世子爷那般游戏花丛,那可是真刀实枪地上战场,体力远非常人能及,如今也算是老当益壮了,三十多的人比之弱冠少年郎有过之而无不及。
日上三竿,沈嫣软塌塌地躺在床上,纤长的眼睫湿漉漉的,挂着两颗秋露般的泪珠,两颊还像昨晚那般透着一层薄薄的粉。
谢危楼已经起来了,到书房处理了几桩要务,出来时管家郭啸手里拿着账本来禀:“王爷,从前府上中馈也是王妃掌管,如今她回来,您看是否将……”
谢危楼”嗯“了声,沉吟片刻道:“过段时间吧,王妃身子虚,让她养几日再说。”
郭啸立刻心领神会。
养几日大概就是养到王爷官复原职,至少不会在白天折腾,到时候他再将府中事务转交夫人掌管。
谢危楼就让他下去了。
回到寝屋外,两个陪嫁丫鬟站在廊下提防地望着他。
谢危楼走过去,“夫人还没起身?”
对外叫王妃,离北堂内院的贴身丫鬟都是习惯了叫夫人,云苓和松音对视一眼,躬身道:“夫人昨夜少眠,今晨才睡下,这会还未起身。”
谢危楼想了想道:“让膳房准备些清粥送来,不要太甜。”
云苓微微一顿,拱手下去了。
门口就剩下松音一人,她胆子还不如云苓,面前这位气势又格外压迫,威严之气几乎扑面而来,松音都不敢抬头与他对视,无奈暗暗咬牙,让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