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小狐狸清沅问:“舍弃情谊温情,就是大道吗?”
宴山亭极想摸一摸小狐狸颅顶,不过这一面是偷来的,就算彼此心知肚明对方身份也不该如此。
“不是不顾情谊温情,你得知道,江河浩渺,可以倾,溪流涓涓,亦可倾一盏,空盏却不能。”他端起不知多少年前用过的梅花盏,乌黑釉面上一层灰,翻手倒扣,灰尘扑簌簌,干涸多年的杯盏中没有一滴水。
不过有一滴水珠顺着少女稚气未脱的脸滑下去,啪嗒掉在了地板上,溅起了一小片灰尘,小狐狸低下头,不想将泪珠给他看。
她问:“既然一滴都没有,哪里来的十年?”
宴山亭心说,自然也是窃来的,拆东墙补西墙。
他弹指,梅花盏里有了一盏水,翻手很快流尽,“仅有一盏,翻手间已倾尽所有。”
“他没问我愿不愿意要。”清沅平静抬眼,眼角还挂着水珠,“他怎么知道我愿意要一盏水,而不是在山间做一只自由自在的野狐狸?”
“自然是因为你生来不该如此。”
生来如此,又是生来如此!
清沅握紧了手里的玉兰簪,猛地砸到地上,玉簪清脆断开,“我该怎么样,不需要你告诉我!”
“既然是天命,那么何须要他管我?”
没说完的话顿住,宴山亭看着消失在门外的清沅仰头叹息。他忘了,他乐知天命,有人生来却最不愿意受摆布。
十年前赴约,即便知道这一场萍水相逢会叫他命薄坎坷,十世贫瘠,也欣然前往,因为他托生于时运,自然愿意顺势而为。
弯腰探下去,捡起来断成两节的玉簪,在断口处往一起对了一下,那玉簪恢复如初,不过因为这动作,他头发散开了。
清沅快步离开,却在门口被拦住。
宴山亭站在路口,问:“做什么去?”
清沅冷着脸,“去应承我的天命!”
孩子气话。
“镇山河下落不明,你……”
“我的东西,我自然会找回来!”
宴山亭无法,心想小丫头片子倔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还要说什么,清沅冷笑一声:“玄门大厦将倾,你有时间管不相干的人和事,不妨管一管你自己的事情。”
“……”
也不是全不相干。
“玄门大厦将倾是玄门的事情,一门覆灭不过花开花落,听涯渊却很要紧,赤水泛滥,遭殃的将是三界。”
原来他看自己门派也是这样的心境,果然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