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链声响了,明月仪回来了。
起初灵曜提出帮忙,被对方一个冷眼,不必开口已经能读懂他眼中含义:掂量掂量你那斤重的骨头再开口。
于是他记起自己现在占着的身体是个法力微薄的凡人,恐怕还没动手先要呼救。
这天,他心想:求饶不成,不如自荐枕席,爬床吧。
不过还没爬成就被一双手抓住,打坐入定的明月仪扣住他的手腕:“做什么?”
“尊上,您成日里不理我。”
朱砂痣颤了颤,他缓慢睁眼,平复心中杀念。“你还想要我怎么理你?”
灵曜被他看穿了,垂眼没说话,明月仪换了个角度捏着他的手腕:“脉搏虚弱,他活不久了。”
赤水阴寒,这具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
“灵曜,你不说,本座也不说,你打算如何?”
“小仙一贯蛮不讲理恃宠而骄,您知道的。”灵曜跪起来,没问尊者首肯就伸手,似乎打算碰他眼下因他而来的泪痣,看他鸦青的眼睫颤动,又没真的摸到。
他跪着就比打坐的明月仪高一些了,他挑着嘴角:“小仙料想,再熬几日,您大约会心软,不会眼睁睁看我送死。”
其间私心他说的洋洋得意,也不知道在骄傲什么。
明月仪说:“既然知道是送死,你何必来呢?”
他抬头时,居然有几分罕见的脆弱。灵曜仿佛换了视角,成了当日告知尊者自己死讯的山君。此刻明月仪略带嘲讽看他,亦是有几分嘲弄和脆弱。
他要给他生门,放他走,生死不容的地方,是他非要来的。
灵曜跪坐下去,换了角度看明月仪,风流笑意不减,想来却叫人伤心。他叹气:“尊上您又不是不知道,您是小仙的心头肉。”
再听他满嘴胡话已经没什么波澜了,明月仪捏紧了脉搏虚浮的手腕,灵曜呲牙咧嘴:“尊上饶命……明光殿中小仙发誓要救您,生死不避的,所以您何必再问我?”
“那他呢?”明月仪抓住他的手叫他离开自己眼下,“你生死不避,他也如此吗?”
灵曜没说话,不正经的表情也收起来了几分,明月仪连着逼问:“你如何待本座,他也如何待本座吗?”
看他转世,有时候上不了台面,偶尔也有几分风骨担当,可人心易变,时过境迁也能放下,何况是换了一辈子活?
灵曜低头,小声说:“他就是我,小仙如何看待尊上,他也是一样的。”
“呵”
“您不要觉得小仙口出狂言,替他做了决定。”灵曜扯开领口给他看转世还在的月牙:“尊上您信我,若非执意想要再见您,若非这样的执念,灵曜怎么可能有这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