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亓同乔珩一齐策马急赴北疆战场。
再次踏上这片他曾无数次梦回的土地,入目的只有四野疮痍,硝烟弥天。
残月高悬于雁栖关上,劲冷的北风无声掠过残垣。
该来的,终是会来的。
就如同宿命的巨轮倾轧,非人力所能左右。
随着年岁徒长,他已然不执着于砺戈秣马,可他到底不曾忘记身负的血仇,以及这些年的安稳日子是什么换来的。
身后所背的那杆火铳,终究还是要发动的。
“玊之,你在帐外等我。”
齐家军营帐中,齐猛躺在榻上艰难地抬眼看向来人,“亓儿……”
相隔短短两载光阴,那个于战场之上骁勇悍猛、披靡无双,不论何时都顾盼自雄的大哥已然不复存在,今时他只行将就木般枯躺于营帐之中。
那一刻,齐亓脑中一片空白,他跌绊地扑至榻前,颤粟着握住齐猛略略抬起地手,“大哥!……”
“你,还是来了,怎的这般不听话……”齐猛挣扎着起身,以至于腰腹上的伤再度撕裂,身上缠绕的绷带下也渗出了血,而后他重重跌回榻上。
紧紧握住他的手,触及到指掌间厚厚的茧子,齐亓红了眼眶,嗓音沙哑哽咽道:“别动了,哥……”
齐猛侧头虚弱地看向齐亓,强努笑道:“亓儿,只两年不见,你怎么连头发都白了,看着比我还显老……是不是,是不是姓乔那小子苛待了你……”
“没有的,哥,他对我很好……”他的声音难以抑制地颤抖。
说话间,他满身的绷带尽数被血浸透,身下的被褥亦是血迹斑驳。
“军医呢?!你们还杵在这做什么?快去请军医来!”齐亓被那刺目的红彻底击溃了,他咆哮出口时,泪水也一同奔涌而出。
齐猛吃力地抬手搭上齐亓的肩头,道:“臭小子,哭什么……从前的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呢……”
“哥,哥……”
“这场仗,我打不完了……没能亲眼看见时和岁丰,铸甲销戈的那天,是我此生唯一之憾……”他用尽最后的气力对齐亓说道:“生在齐家是我之幸,亦是荣光……亓儿,其实你从来都不曾让我们蒙羞……”
话音终了,齐亓肩头那双宽厚的手慢慢垂下。
曾扛起大朔一方脊梁的儿郎,燃尽了青春,终无声地逝于新岁伊始。
接过帅印时,齐亓平静地拭去了满脸的泪痕,他知道立在边境上的军旗还不能倒。
他扫了一眼北蛮送来的和谈书,轻阖了眸,将它掷于火盆之中。
玊之,曾答应陪你平顺康健的到老,如今怕是要食言了。
新帝尚且年少,国不可一日无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