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咆哮道:“我儿子死了,是被这小贱人杀的!有人证、有物证,你们不砍了她,还等什么?”
叶藏锋重重一拍惊堂木,道:“放肆,本府念你丧子心痛,对你一再容忍。你却咆哮公堂,来人,给我把他轰出去——”
一众衙役拿着木杖把屠烈往外推去。若是在外头,屠烈哪能受这鸟气,然而在官府里,他如同虎落平原,被那些人硬生生地赶到了公堂外,就算有一身的本事也使不上。
他扒着木杖大声喊道:“别撵我!我要听审!”
叶藏锋冷冷道:“你要听,就在门口安静站着。若是再闹事,就别怪本府杖下无情了!”
屠烈站在门槛外,眼巴巴地看着堂上,粗声粗气道:“我知道了,我相信大人是公正的,一定能为我儿子主持公道!”
这时候仵作从后头过来了,道:“大人,验出来了,竹管里有残余的迷药。”
跟着屠小虎的那些少年都慌了,不知该如何是好,所有的证据都证明李清露说的是真的。叶藏锋沉下了脸,道:“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若不说实话,从重处罚。”
那些少年互相看了一眼,没法抵赖了。伴读道:“我说……是小虎哥说看姓徐的不顺眼,要教训他一顿。我们在街上看到了他相好的,想把她绑走。小虎哥乔装改扮要骗她,结果被她看穿了。兄弟们打不过她,我就上去喷了她迷烟。可我也不愿意这么做,都是小虎哥逼我的!”
屠烈气得脸上的横肉直打哆嗦,自己给儿子找伴读是陪他读书的,这小子却跟着屠小虎出去为非作歹,半点正事也不干。他攥紧了拳头,打算过几天就捏死他。
伴读顾不了以后了,只怕今天就被府尹大人乱棍打死。他道:“迷倒了她以后,我去街上找其他人,就没我事了。”
其他人纷纷道:“也没我事,我们去找大车来拉她。把车驾过来的时候,发现那丫头不见了,小虎哥死了,我们就去跟庄大哥说了。”
叶藏锋下堂来,在屠小虎的尸体前检视了片刻,转头看仵作,道:“怎么说?”
仵作道:“属下已经检查过了,致命伤只有一处,就是脖子上这里。凶器并非提前准备的,杀人者事前没有预谋。”
叶藏锋回到了堂上,道:“所以此事是屠小虎伙同手下用迷药掳掠妇女。李清露用金钗护身,防卫中误杀了屠小虎,并无罪责,不必处罚。”
他一摆手,道:“放了吧。”
屠烈睁大了眼,放声咆哮道:“怎么能无罪!她杀了我儿子,我要她偿命!”
他要冲上堂来,一群衙役登时抡起板子,将他往外赶去。王捕头打开了枷锁,李清露还有些心有余悸。外头传来了屠烈的嘶吼声:“徐怀山,你跟那个小贱人给我小心一点!就算官府不管,老子也不会放过你的!”
叶藏锋看向那几个少年,道:“你们几个伙同掳掠妇女,给我杖责五十。”
衙役们抡起板子,打的那些少年血肉横飞,一时间惨叫声不绝。叶藏锋打完了他们,把那些人关押下狱,便退了堂。屠烈方才气得心口绞疼,实在支撑不住,被人抬回去看郎中了。
业力司的人等在府衙外,见教主平安出来了,都松了口气。蛛红扶着李清露,在众人的簇拥下往人和堂走去。
庄宁让人抬了屠小虎的尸体,带回去下葬。他本来以为闹到官府,就能制住业力司了,却没想到官府不给他们撑腰,一条人命就这么白白的没了。
庄宁的心情沉重,出了府衙,身上又疼的厉害。徐怀山从他身边经过,低声道:“忘了告诉你,官府要对付的人不是我,而是你们。”
他大笑了数声,扬长而去。庄宁看着业力司的人消失在街头,知道自己遇上了对手,脸色十分难看。一人道:“庄统领,走吧。”
庄宁一摆手,一队人扛着担架,往城西走去。
这一天中发生的事太多了,李清露一路上都有些恍惚,直到回了人和堂,她仍然没缓过来。屠小虎、庄宁,还有府衙的那些人,都可能要了她的命。她想着发生过的事,身体不住发抖,不是冷,而是后怕。
蛛红烧了一碗姜汤给她,李清露勉强喝了。徐怀山从外头进来,蛛红便起身出去了。
徐怀山在她身边坐下了,轻轻地握着她的手,道:“别怕了,没事了啊。”
李清露下意识把手抽了出来。徐怀山的神色微微一动,有点心疼。他道:“受伤了么?”
李清露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她心中十分难受,哑声道:“我不想杀人的……我没想杀他,我真的是不小心。”
“杀就杀了,”徐怀山道,“那小子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杀了他算是为民除害。三清祖师知道了也不会怪你的。”
屠小虎惨死的样子在她眼前挥之不去。他恶狠狠地盯着她,仿佛要把她一起拖到地狱里去。李清露心中充满了罪恶感,不知道一切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她从前只想在山里种一种菜、修一修道,安安静静地过一辈子。可自从离开了玉虚观,她的人生就开始失控了。白天她明明是想去找师父的,没想到却引出了这么多祸事。
她想起了师父失望的眼神,心中一阵难过,脑海里传来了一个声音。
“回不去了。”
李清露的泪水滚落下来,道:“我真的回不去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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