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为什么在摘星阁之后开始慢慢信任姜凝,因为他意识到姜凝对自己有企图,且很坦诚地告知了自己的企图,这反而会让他稍微安心一些。但同时他也开始慢慢意识到姜凝并不完全信任自己,甚至在他面前隐藏了很多情绪。
为了取得姜凝的信任,季淮真的会很“装”。实际上他可能用不着这样…姜凝一定程度上不是在隐藏,而是懒得跟你多解释。但姜凝毕竟有点颜控在身上,季淮要是哪天直接眨着大眼睛问她,她大概率会直接满足小孩的愿望然后开始上历史课(???)
第9章山林飞雀三
◎“那个梦里,山川湖海,天地辽阔。”◎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在小雀和老医者的照料之下,公子腿上的伤缓慢地恢复着。
小雀是个很安静乖巧的姑娘,每日卯时起亥时定。整天不是守在药炉旁煎药,就是在后厨备菜,偶尔外出,也不过是到郊外的山坡上,采集一些寻常的草药。
她走路时的步子很轻,像是一阵微风般轻盈来去,也像是刻意放缓了步子的猫儿,小心翼翼地,总担心惊动什么似的。
那日,周愉山坐在屏风后面,翻看着一本颇有年头的医典,泛黄的书页翻动时发出了脆生生的轻响。
屏风外闪过一道人影,公子笑眯眯地抬起头,唤道:“小雀姑娘。”
那人影猛地顿住脚步,不一会儿,屏风后面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来。小雀照旧扎着一个双丫髻,嫩黄的发带在她脑后晃啊晃。
还怪可爱的。公子想。
小雀愣了愣:“公子,你盯着我做什么?”
周愉山放下厚厚的医典,没话找话似的:“小雀姑娘往常每日都问我伤口情况,今天怎么不问我痛不痛了?”
小雀的耳廓微微红了,支支吾吾道:“师父说,你外伤在慢慢愈合了,只是骨头关节上的沉疴旧疾难治。”
周愉山轻轻叹了声:“如此,大概只能做个废人了。”
小雀忙走到他身边蹲下,摆手道:“你别瞎说,你别看我师父现在只有这样小小的医馆,他年轻时可厉害了,一定可以治好你的腿疾。”
公子笑了,对上小雀慌乱的眼神,倒宽慰起她来:“我相信你师父的医术。但即使治不好,也无大碍。我心自在辽阔天地,小小腿疾困不住我来去逍遥。”
“真好,”小雀抱着膝盖,闻言愣了愣,轻声道,“我也想要去外面看看。”
周愉山推开窗,外头莺鸣鸟唱,春光无限好,他转头问道:“小雀姑娘的家人都在都城么?”
小雀的眼神暗了暗,随口应下了:“我家贫寒,幼时是祖母带大。后来老人家过世,便将我托付在医馆做些杂活。我父亲去得早,母亲自有弟弟要照顾,平时不太顾得到我。”
周愉山沉默了一会儿,半晌方道:“雀鸟是自由飞翔的鸟儿,不该囚于方寸之地。你若想要看看山河辽阔,届时可以禀明母亲与师父,与我往都城四周的郡县走走。”
“真的吗!”小雀的眼睛亮了亮,却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不,还是不了吧。”她声音闷闷的,似乎变得比刚才更加低落了,“师父如今年纪大了,他待我很好,我得陪在他身边。况且、况且再过两年,母亲也要叫我嫁人啦。”
周愉山顿了顿,声音里含了点笑意:“萝卜点大的小丫头,脑袋里装了那么多烦心事呢。”
小雀抬头瞪了他一眼,对上公子笑盈盈的眸子,又有些别扭地撇过头去,小声哼哼:“说谁是萝卜呀。”
她俯身提起地上的竹篓,余光瞥过公子,见他仍温温柔柔地坐在案前信手翻看着医典,似乎也没了继续与她闲聊的意思,便转头往后山去了。
微风拂过山冈,几只叽叽喳喳的雀鸟飞过碧蓝的天空。
小雀坐在石头上,望着山坡远处的屋宇栉比,其中有座小小的茅屋,那里住着她的家人。
每次上山,小雀总会不由自主地往那处眺望,偶尔会看到哭闹着的弟弟和满脸无奈的母亲。每当那时,她总会想,要是她也在那间小茅屋里,会做什么呢?她能不能帮母亲分担掉一些沉重的劳作,还是会真的成为不被期待的累赘,加重母亲的负担?
几只灰扑扑的麻雀落在枝头,叽叽喳喳地打断了小雀烦乱的心绪。她从布袋中摸出一把小米,随手洒在地上,不一会儿便有三两只鸟儿飞扑下来,扑棱着翅膀啄食着地上黄嫩嫩的小米。
小雀、麻雀。
她痴愣愣地望着地上的鸟儿,无端地想起公子那句“雀鸟是自由飞翔的鸟儿,不该囚于方寸之地”。可她的出生本没有被期待,就连如今可以容身的方寸之地,也并不是她的家。
小雀自小知道自己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就好像她自小便懂得拿捏一些乖巧懂事的分寸感。
她的父母总是盼望剩下一个男孩,因此在她出生后,父母压根没有想好给她的名字,随口便取了个“李雀”。乡邻问起来,最多也就感叹说声“是个活泼的名字”。
小雀自己知道,雀,不过是田间最常见的鸟儿罢了,如她一样,普通平凡,并没有太多的意义。
可是今天,她的名字似乎被那个锦衣玉服的富贵公子冠上了新的意义。
自由。她也可以拥有吗?
小雀将脸贴在竹篓上,微风吹着吹着,便将她吹进了一场好梦。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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