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太后一笑。“云儿真是个病猫,怎么一天要吃这么多药,都快赶上饭多了,难怪总是吃不动饭。”
太后一笑。“谁叫你不吃荤,太医说你缺营养,这才给你配了那么多药。”
我笑得很无奈。“云儿也想吃肉啊,可还没有三年就完愿了,总不能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那可关系到外公的来世呢。云儿在外公未能进上孝道,只好现在补了,反正七年都忍了,也不差这三年。”
太后一脸赞赏。“你外公没白疼你,只是到那时你已十七了,不怕找不上好婆家?”
我笑着接过嬷嬷递过来的信一看,因为我一向是太后身边的读信人,我故意一脸惊喜。“皇上大捷了!还说近日就要班师回朝,这会儿只怕已经在路上了!”
太后一听是捷讯,立马喜形于色,把我的婚事抛到了脑后。“太好了,总算要回来了!丫头,赶紧安排人去各宫报喜。老四,你去给你母亲她们报喜去。”
这回我是真的开心,因为我总算可以避开胤禛了。“是,云儿这就去。”
我将信交给太后身边的嬷嬷,自己带了琴儿就往外走,完全无视胤禛那张死人脸,我才要跨出门槛儿,就被太后给叫住了。“丫头,你别忘了吃药,别忘了阿哥所和无逸斋,带些新进的瓜果给他们。告诉太子他们,书放一会儿跑不了,别学成个书呆子了。”
我笑着答应了,出来挑了几个能说会道的小太监去各宫报喜,让人去拿了瓜果,自己去吃了药便带着端瓜果的宫女去了无逸斋。一路上我都在痛骂这些怕死的皇帝,这么大的宫里居然没有道旁树,地砖的热气直往上泛,琴儿给我打了伞,可我还是热的够呛,心里不禁连胤禛一块儿骂了,要不是他跑来慈宁宫,我说什么也不遭这份儿罪。
无逸斋门口的太监要通报,被我给拦了。“不必了,别扰了先生授课。”
进到无逸斋里,几位皇子身边的太监都在廊下听差,一见我来连忙凑上来,太子身边的太监还要向内通报,又被我给拦了。“先别通报,我走了这半天又累又热,你们先找个地方让我歇歇脚,等先生讲完了再通报也不迟。这些瓜果是太后赏给爷们儿的,你们把它放在凉水里冰一冰,待会儿爷们儿下了课好解解暑。”
他们连忙把我引到一个树荫下的石桌旁,擦石凳的擦石凳,递茶水的递茶水,那些水果早就被拿了下去,我喝了几口水,向他们笑道:“我这儿不用人伺候,你们还是回廊下听差去吧。”
太子身边的太监笑道:“格格在此歇一会儿,爷们儿也该下课了,奴才先告退了。”说着便领了人回他们自己的岗位去了。
打发走了他们,我才把视线放到刚才吸引了我目光的东西上——一把半旧的小提琴。看着小提琴我不禁想起在金家的生活,我的小提琴和钢琴都是小哥考拉教的,因为我在累了一天之后需要放松一下精神。妈咪说我曾经是个小提琴终结者,因为我在不懂事时曾经把家里一把名琴的琴弦全割断了,好像是因为小哥抢了我的金算盘不还。想到这里我不禁笑了起来,拿起那把小提琴轻拨,这声音真是……太怀念了。一时间我竟忘了身处何处,鬼使神差的拉起了一首叫《阳光》的老曲子,其实说它老是因为它比我老,可却还是改良风格的年轻曲子,曲中充满了印度风情,我好像看到了当年像个鸵鸟一样躲到夏威夷的自己。
熙游,你知道吗?如果我早知如此,一定不会离开你,活下去,你一定要活下去。人是不是只有失去才知道自己有多傻?我还是不懂爱情,可你仍是我最在乎的人,我有了个外公呢,是那种像爷爷一样的老头子,他弥补了我在亲情上的遗憾,可却留给我更大的遗憾。人为什么要越深爱越伤害?不要再爱我了,你会丧命的,为你自己活一回吧。
曲子已经拉完了,可我却陷在悔恨的情绪中无法自拔,直到我被一阵掌声惊醒,太子他们早就站在了我身后,我连忙稳了情绪,向他们行了礼,太子虚扶我一把,向石凳上坐了。“云格格不必多礼,你怎么会来无逸斋,平日你可是很少出慈宁宫的,莫不是皇妈妈有什么话要你传?”
我笑着指向被送上来的瓜果。“太后赏了瓜果给几位爷解暑,还说书放一会儿跑不了,让爷们儿略歇一歇。”那句书呆子被我给吃了,因为这里有不少书呆子,那几个汉师和胤祉都算得上书呆子。
太子他们连忙起身向慈宁宫方向行礼谢恩,虽然老太太根本就看不见,他们行完礼后注意力却没在滴水的鲜果上,而是集中在那把小提琴上,我不禁在心中后悔不已。
太极(中)
胤祐笑问我一句:“从没听人说过你会西洋乐器啊,云儿?”
我笑着看向他。“云儿是在家时学的琴,后来赶上外公仙逝,就什么琴都不碰了。”
太子笑道:“这西洋乐器我们是不大懂,不过听你刚才的琴声无比欢快,却带着无尽的悲伤,这是怎么回事?”
我长叹一声。“皇上在西北大捷,写信回来说很快就回来了,云儿一时高兴,便碰了丝竹雅乐。可这西洋琴是外公特意找了个洋人夫人来教的,一听这琴声,再一想到外公命丧西北,云儿这心中就不是滋味儿。所以把一首欢快的曲子给奏的带了哀情,没得糟蹋了好琴好曲。”说着捂上了心口,这回不是演戏,我是真的很难过。
太子他们似乎接受了我的说法,胤祐还主动安慰我。“想开些,你总是这么心重,偏又不肯哭出来,会伤身子的。”
我笑得很无奈。“不是不肯哭,而是哭不出来,要是能想开早就想开了。不知这琴是谁的?真是不好意思,云儿一时兴起,没经过人家允许就动了人家的东西。”
太子笑指一位洋大臣。“这琴是白大人的。”
我笑看着那洋大臣胸前的十字架,用法语跟他交谈。“听说您是法兰西人,那您跟我的琴师是一个国家的人了,她也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我没经过允许就碰了您的东西,真是对不起。”
太子和皇子们愣在了那里,还是对西学有点研究的胤祉先回了神。“云儿,你会说洋文?”
我笑着回身。“那琴师是法兰西人,她丈夫是个英吉利人,云儿那时觉得好玩儿,就把两种话都给学了。不过也因为这个缘故,皇上书房里的洋文书看起来倒是容易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