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慢悠悠抬起眼睛:“天主教的医院不接收我。”
楚辞盈一下子就沉默了,反而是这个男孩不理解,刨根问底道:“凭什么,救死扶伤不是医生的责任吗?”
小姑娘的表情已经变得很凝重了,她示意他不要再声张,蹲下来趁着挑选商品的动作递过去一张名片,低声说:“这是无国界医生组织在扎伊尔的负责人,你可以联系他们帮助你。”
黑人婆婆迟疑了很久接过,看着冷静、并不惊奇的她,突然开口:“挑选一条编绳吧,它们每个都有不同的意义。会是你美丽的陪伴。”
楚辞盈选了一条红黑相间的绳子,在末尾还串了铃铛和小珠子。老人一看便笑了:“是爱情。”
——你应该找个…才会幸福
——生几个孩子,两男两女就很好
楚辞盈的耳畔突然响起这段话,她猛地甩了下手,像被并不存在的火苗触碰到了一样。仿佛避让一只命运的野兽,她慌忙摇头:“我不要这个。”
“哪个代表勇气或者坚持?”
“这我不能告诉你。”老人吸了一口棉袋里的烟枪,“也许哪个都不是,也许哪个都是。”
她拉过楚辞盈的手,在小姑娘皱成一团的表情里给她戴上,老人的手又稳又有力量,让医生渐渐放弃了挣扎。她最后做了一次抵抗:“打个活结吧,万一走走就掉了呢。”
老人不置可否,松松地打了个不知名的结。
“扎伊尔河神与你同在。”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爱情手链”一打岔,楚辞盈拉着仍一头雾水的卡尔走了出来,也没有了再逛街的兴致。她这时才低声给他解释,落后地区缺少医疗和教育,很多虔诚的欧美信徒为了传教,自发地过来兴建医院和学校。
如果愿意信仰,就可以免费得到救助,也可以将孩子送去读书。
“这有点道德绑架的嫌疑啊…”
医生弯弯眼睛,显然看得很开:“但的确有了学校和医生,没法否认。传教士也要有所得,才会愿意长久在这里扎根。这些年他们世俗化,从必须信仰变成了只要不违背教义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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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在乌干达的时候,哪怕是最为虔诚的宗教医生也心存怜悯,在接收病人时只发一张问卷,可以勾选“我没有违反以下任何一条宗教规定”,就可以立刻入院,并没有严格的审查。
卡尔举一反三:“那岂不是只要说自己没有就没有,这算是什么?…开绿灯吗?”
楚辞盈点头。
她的笑容变得勉强:“刚刚那个婆婆,唯一的可能……她勾选了其中的某一条。宁可被拒绝也没有说谎,宗教医生也没有办法,他们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煎熬。”
所以她给了对方无国界医生的名片,这对于希望病人蒙混过关的教会医生和老人而言都是一种解脱。可是卡尔不理解,她如果真的信仰就又不会去做了。不信仰、不在意,但是又不肯隐瞒,这不是悖论吗?难道抽烟喝酒这种事在生命面前有必要这么诚实?
小医生的唇角扯了扯,轻轻摇头,仿佛有些疲惫:“…大多数时候,这样的病人是有一个宗教不同意的爱人。”
“因为性别。”
她说出这句话后,彻底长出了一口气。
——就好像,她曾经无数次劝说,见证着一个又一个灵魂在这个问题上坚定地保持着如皈依者一般的赤诚,宁愿以生命为代价。
永远也不曾妥协,不曾欺骗,在表格的右下角的某一行打上了勾。
卡尔也被震撼,还没有经历过世故又幸运地出生在和平国度的孩子,对生命的选择第一次有了概念。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
“她说的是对的。”
“什么?”
“你想要勇气和坚定,她说可能每条手链都代表,也可能都不代表。她说,扎伊尔河对你的祝福是爱情,是因为她在自己的爱情中保持着勇气和坚定。”
楚辞盈愣愣地看着他,思考着这番话。
“勇气是人的选择,你可以选择用它去拼搏事业,也可以去坚守爱情……这是她想告诉你的。”
医生若有所思地抬起手腕,突然意识到上面空空荡荡。她一时间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懊恼,痛苦地抓了把自己垂下来的长发:
“真的掉了!”
*
酒店门口,几个安保牵着一条黑背德牧,黑色制服配着精神抖擞的k9警犬显得格外气势迫人。很多旅客见到这个场面一时之间都不敢穿过这群人办理入住,还是刘寅格向路人道歉,又命人散开让路之后才小跑着将一个东西放在坐等的人身侧的茶桌上。
“陆总,缠住贝贝爪子的是一条手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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