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病了,被气的。
秦君恩算是运气好,鞭子一下没挨就直接被扔去藏书室罚抄一万遍孙子兵法,秦孝恩身为长兄管教无方还带头闯祸,被罚抄两万遍。
兄妹俩一人抓着一只笔,秦孝恩被家中规矩养成习惯,埋头抄起书来也习以为常,不一会儿手旁边就垒起厚厚一小叠儿纸张。
却是秦君恩坐立难安,歪歪扭扭的大字写了三炷香也不过抄完一篇,要说以往在北疆军中,做错事被责罚也合情合理,可他们从来都是罚挑水,罚劈柴,什么时候罚过抄书呀。
秦君恩这字写的又丑又慢,没抄两句就没了耐心,手里的笔一摔更是赌着气将身子一歪,就着这席垫径直躺下耍赖。
“抄抄抄,抄个没完了还,这东西抄了有什么用?浪费纸浪费墨,反正我这伤也好了,干脆你们明日直接送我回北疆去,眼不见心不烦,挑水劈柴我什么都做得,就是抄不来这书。”
“嘘!”秦孝恩赶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大伯这几日身体不舒服未去早朝,你不想抄就安静待着,别瞎嚷嚷被他听见又得挨揍。”
“哥哥。”秦君恩撒着娇在那地上蹭来蹭去,见秦孝恩并不理会自己时才又起身跑到那哥哥身后一把将他的脖子抱住,她嚷着,“我不怕挨打,可我就不想抄这书。”
“你不想抄书就睡觉去,一会儿我帮你抄。”
秦君恩撅嘴抱着人,她靠在秦孝恩肩头,其实闹这一回也并非真是想找人做什么,就是时隔这么多年,她单纯想胡闹,想撒娇,想感受这样被人哄着宠着的心情。
毕竟她家哥哥的手臂还被人打伤了,就这么一直写着字得多疼呀,于是伸手替人捏着肩。
也得亏是妹妹成熟了懂事了,要换了前一世,就算秦孝恩不开口,秦君恩也能巴巴的捧着自己的纸笔跑来求这哥哥帮忙。
如何也重活了一次,有些事情看的开了觉得就那么回事儿,根本不重要也不值得上心,因为死过,所以才明白什么最珍贵,像是此时此刻身边珍惜的人都还在,就算挨打,就算挨骂,那又算得了什么。
秦孝恩到后来实在抄的手酸,这才放下笔甩了甩胳膊。
“大伯说了,晋王那边他去处理,但是七皇子确确实实是遭你打伤,晚些时候随哥哥带上礼物去人家府上赔礼道歉。”
“嗯?”秦君恩本来迷迷糊糊抱着人胳膊睡的口水直流,哪晓得听见这么一句,突然就把自己脑袋直了起来,“我都说了千八百遍人家晋王根本不知道我是谁,大伯还去解决什么呀?”
“你说人家不知道人家就不知道了?”
“就他那病病殃殃的模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认得几个人呀,再说了我跳下去的时候遮着脸呢,而且一句废话没和他多说就把人给放倒了,大伯怎么这样,哪有人家不追究自己还上赶着揽责任的?”
“你可请好吧。”
秦孝恩恨铁不成钢的敲了这妹妹一个脑蹦子。
“人晋王出来走两步路,家里的下人都得怕他磕着碰着了,你倒好,上去就是一巴掌,也不怕把人打出什么毛病来,大伯遭你气的连吃了好几天顺气丸,日日偷摸着跑去人家府门口晃悠,就怕传个什么事儿出来,这份苦心你且担待着吧。”
秦君恩撇嘴,想起那天自己在那男人身子上按下的一小点淤青,左右想着朝这么一个病人动手也确实是太不人道了些,于是她放轻了声音,略有些心虚道,“那晋王他,没什么事儿吧。”
“不知道。”秦孝恩摇头,“晋王府守卫一贯森严,未得王爷传召谁也不能进去,大伯前两日倒是递了帖子去求见,不过到今天也没收到回信,这人是个什么情况还没人晓得呢。”
“可别是已经死了。”
秦君恩突然惊呼一声挺直了背脊来,而后也不知道是哪条神经搭错了,挣扎着就往外跑去。
秦孝恩忙一把拽着人,慌乱之中脚背踢翻这写字的桌子也顾不得疼,只能紧紧抓住自己这妹妹道,“你又要去哪儿,这大白天的你又要闯一次晋王府不成?”
“哥。”看这模样倒也是真害怕了,秦君恩一把抓着秦孝恩的手指头问,“他不会真被我打死了吧。”
“。。。。。。。。。。”
本想说不至于,可念着人家晋王身子骨不好是全国上下人尽皆知的事实,秦君恩这傻姑娘下手又没个轻重,虽然她一直十分肯定自己那一掌绝对是留了劲儿的,可谁又知道她到底留了多少,再说那位爷的后颈是随便能拿给别人敲的吗?
见秦孝恩连句安抚的话都说不出口,秦君恩便是更慌张。
再一联系自己前世对此人的记忆少到可怜,虽然也不知道他后来究竟是死是活,可就这么一位红颜薄命的王爷,人家本来好死赖活还能磨蹭几年呢,结果自己倒好,上来就直接一把送人上了黄泉路?
秦君恩惊慌失措,毕竟大家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更何况自己还死过一次,所以才更加知道这性命是何等的珍贵。
那晋王还未成亲,还未养子,即便活不了多久就得死,可多看一日花也好,多晒一日太阳也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咽了气又算怎么回事?
他也许,还有好多好多想做的事情没有做。
“小妹。”秦孝恩抱着秦君恩,他将人往回拉,“没事的,大伯已经去晋王府打听了,就这几日的消息,晋王吉人自有天相,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恶疾也活到了今日,更何况皇族之人自有龙气护体,他没那么容易出事。”
话虽如此说,可终究是叫人心下难安。
秦君恩道,“哥哥,我就再去他家看一眼,只要确认晋王没事我就立刻回来,一刻钟也不耽误,等我回来便同你去那七皇子府上,我保证再不打那狗东西了,你就让我去看看晋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