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白日,入夜后的集市里倒更显几分热闹和繁华。
长街两侧家家户户都挂起了灯笼,灯光映照的整座皇城金碧辉煌,来往行人也个个有说有笑。
商铺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不少姑娘都围绕在这铺面跟前,动手翻看那刚从北疆送回来的新鲜玩意儿。
秦君恩今日心情不错,她原是给自己套了一袭马装,可谁知青果却将她紧紧拽住,死活不许出门,非得要换上一条漂亮的裙子才行。
拿了二姐那边送来的团锦琢花裙,披了一件粉白色的外衫,发髻梳的简单,但也配了一枝赤金花叶的簪子。
现下街道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秦君恩拎着裙边在这路上左避右闪跑的飞快。
青果手里捏着一张绢儿,气喘吁吁的追在她身后,“小姐,小姐,慢些,你跑慢些。”
秦君恩回头冲那小丫头喊,“都怨你,非得要我换上这身衣裳才耽误了时辰,原是与那陆家小少爷约好了,这下倒好,咱们足足晚了三炷香。”
“陆家小少爷为人谦和,是不会与我们计较这些的,何况您又是姑娘,他作为男子礼让,或是多等您一段时日,这也是平常之事。”
“瞧你这话说的,人家是男子就得等我让我?我们虽是女儿家,又哪有自甘屈于人下的道理,约了是什么时辰就是什么时辰,我若是去晚了由人等着,那便是不对,一会儿见了人该得要赔礼道歉的。”
姑娘边跑边回头,说的是有几分急切,可面容上又止不住兴奋和欢喜,倒像是一匹……一匹脱了缰的野马。
宋瑾修长身而立,他站在这高阁之上,手里拿的是一把友人方才送于自己的竹骨折扇。
原是嘈杂纷扰的集市,但偏偏秦君恩的笑声清脆悦耳,像是能透过重重屏障,只留着一道余音在自己耳畔。
在这窗边瞧了许久,直到身旁伺候的管家拿了一件外衫来给人披上,宋瑾修才回头问。
“这秦家姑娘着急忙慌的是要做什么去?”
管家答道,“回王爷的话,听闻这礼部侍郎家与秦老将军家欲结秦晋之好,今日秦姑娘出门,该是要与那陆小公子见面的。”
宋瑾修垂眸想想,他又问,“这自古婚嫁,都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二人见面也不肖家中长辈陪同?”
管家笑道,“回王爷的话,这秦家姑娘自幼长于北疆,性情爽朗,自是与别家闺阁小姐不一样,据闻十岁那年便能喊出边疆不平,自己也没有嫁人的道理这样的话来,秦将军为了她的终身大事也是头疼许久,这下好不容易说服她去见见那陆家的小公子,想来也是姑娘家古灵精怪自己提的主意。”
宋瑾修又抬眼望向那人群,姑娘已经跑远了,混在人群里寻不见踪影。
管家道,“王爷,今日出门多时,咱们该回府歇着了。”
“不急。”宋瑾修将手中折扇甩开,“时日尚早,让人出去打听打听秦家姑娘和陆小少爷约在什么地方见的面,本王倒是好奇,这么古灵精怪的姑娘,将人约出来要玩些什么有趣的。”
难得出手干涉他人私事,宋瑾修其一是好奇这般女子究竟要如何相得这桩亲事。
二便想要确认前两日还哭着闹着要嫁给自己的人,这是怎么突然改变主意又要去和别人见面了。
老管家见宋瑾修发了话,便也不再劝告,只回身吩咐旁人道,“寻个人出去瞧瞧。”
“是。”侯在一旁伺候的小厮闻言,便立即领命退下。
‘喜鸳阁’内素来热闹,隔着一条街也能听见里头敲锣打鼓,戏腔婉转,绕梁三日,余音不绝的热闹劲儿。
陆小少爷一早便来了此处,此时站在这二楼之上低头朝下看着。
他手里拿着一柄乌木骨的折扇,一边听戏,一边还不忘学着那花旦转身的手势。
以往本是喜欢坐在一楼那离戏台子最近的地方,但又想着今日约了姑娘在此处见面,怕人跟着自己在人群熙然之地挤来挤去会觉难受,于是便主动要了一间看戏用的厢房,备了礼物和茶水糕点在此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