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碎了。”
“我们的月亮碎了。”
“月——!”
“他那么好的人,怎么就……以后我得告诉我的孩子,让他远离森林。”
“大人……没有了大人的指引,我该如何前行……大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
“他那么的和善,那么的崇高。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这样的……我……”
“月亮殒落了,我们永远地失去了灵魂的牵引,永远地……!”
好吵。
从天文台上离开之后,随处都能听到这些人的声音。到处都是,似乎都沉浸在了这样一个以他人痛苦为娱乐的伪君子之死中,似乎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了这个人。
他叹了口气,思绪乱得像绕进了莫比乌斯环中。并非只是为生母——这具身体的生母,和伪君子死后的待遇天差地别而扼腕;自身不少的劣变还没有完全摸清,必须尽快明晰现在的变化,加上追踪自己变成这样的根源,并尽可能地除掉它——这两者是不冲突的,且是现阶段的终极目标。
能够容纳这个身躯的落脚地点成为了一个首要考虑因素。首先不可能回去,无论是人际关系的方面抑或是从归属感的方面,少年白发在这里毕竟是异类;布雷森林的话,因为此前在里面再次遇到了十游秤,介于他身份的特殊性选择故意让他出面磨练并提供了必要的语言沟通训练和行动策略指引,使他在一定程度上赢得了影响力。然而,这部分影响力的构建和积累完全基于他个人的努力与成长,正如系统所指出的那样,这些成果与隐藏在背后的自己个人并无直接关联,很显然那边也不是什么好去的地方;其次是……
他的喉咙不由自主地地吞咽了一下。自我愈合能力已取得了显著提升,即使在不施法的情况下也能快速有效修复一些轻微伤口;只是有些伤属于花系魔法都不能够治愈的不可逆损伤。前些日子在多次推辞后有尝试性地接受了顺便帮助的人送的东西,结果吃完就产生强烈不适,还越看人越不对劲,在几乎空腹的情况下对着一棵树吐了将近一个半小时差点没把肠子翻出来,得亏脑子还算清醒,能够控制行动到没什么人的小树林里,要是再被人看到……
这算是,特殊的排异反应吗。他站在城区的人流的中心。又是一年夏日祭。从被迫延续生命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死路了。12岁死来了这个地方,浑浑噩噩地成为了这里无脑强行降智躯体的空白12年,目的似乎是为了让灵魂适应这具身体,但这十二年却实实在在是自己的一部分,甚是可笑。
胃中传来抗议的绞痛感越来越严重,路过的人身上名为“食物”的香味也愈发浓郁。他扭头试图回避,但身边人流不止。思维的纷繁逐渐被身体的需求所淹没,眼中的黑色四芒星闪出一道十字形光。他捂住嘴,意识到来错地方了,不知不觉中。没有其他的缓解方法,之前向维纳发出过消耗其内部存储的一些其他东西的信号,结果被反噬到两眼一黑,除了断片中感觉到阿卡艾菲托斯正以莉莉拉安娜同款戏谑的态度拔着自己的黑指甲,又多了一个白色的莫名熟悉的影子,干着同样的事情;而一个模糊的蓝色身影则在尖叫和哭泣之中若隐若现。
当意识重新回归时,周围半径百米内的所有建筑与设施已惨遭摧毁,面目全非,仅余一片荒芜平坦的地面。身边犹存的燃烧火苗与未完全消融的冰晶无不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控诉得一清二楚。
冰晶拦腰断成了两半。燃烧的残骸在夜风中发出噼啪声响。得亏当时所处的那个村庄早已废弃,那个地方的人早已撤走。有些东西终于是明晰了的。一切人类的食物都免谈。不应该再抱任何侥幸心理的。侥幸的使用额度从反杀阿卡艾菲托斯的那一刻就用完了。现在,在建筑密集、人流量那么大的地方,都感知道自己的不对劲了,必须,立刻离开。
“可是他毕竟从那个死人手里活下来了!这究竟是为什么啊!”莉莉拉安娜撑着黑色阳伞在屋顶吹风,旁边的木质托盘上还放了几块砸开的西瓜。本来是想让系统给她记个账查个表,但话题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扯到塞里何身上。一来二去,她干脆不回避直面了:“我很开心,我特别的开心,只是不知道原理如何,如果可以我也想剁死那个死货把他做成肉饼送进店里,然后改名莉莉拉二娘?孙。”
“应该是,他的系统救了他吧。”莉莉拉安娜的系统吞吞吐吐地说,“但是首先,必须要有足够的魔法能力。”
莉莉拉安娜双手交叉,低头,托腮,沉思,就差戴个眼镜扶一下令其反光了:“哦。这样啊。”
“怎么了?”
“原来他的系统是他的事业批吗?!”
“啊???”
“那你是我的事业批吗!!!”
“在下,不懂。事业批,是怎么一回事?”
“废话你肯定不是你连帐都事业批是啥?嘻嘻,不告诉你除非给钱,但是话说回来你不可能不知道啊你可是能够推演我活着的if线未来的家伙啊怎么回事呢……”
“在下,实在是不明白。”
“哼哼~你自然是不明白的啦~哼哼~”莉莉拉安娜习惯性地吊儿郎当以哼字结束了话题,但心中也嗅到了一丝不对:“啊对了对了,话说在未来,我特别喜欢特别粘着的那家伙活得怎么样啊?受到的待遇如何呀?”
“在下不解。您说的是哪位。”
“哪位?只能有一个啊?都用‘嘛’了还听不出来吗?”
“请,给出确切的名字。这样在下才能够从您的记忆中检索出最贴切的人选……”
怎么回事?除了刘柳留就不可能有别的人了啊?莉莉拉安娜心中闪过一丝不妙,但口中根本没有丝毫的停歇:“就那个莫辞遐啊?还能是谁?我不之前问过好多次了吗?她有出什么新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