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这么说,她心中不停默念“千万别是这样”“千万别是这样”“千万别是这样”,我可没想把你当儿子啊……
“别胡思乱想。”帝君失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唐侨没躲,神情闷闷透着一股委屈劲儿。
“前尘旧事不可说,这是天道。”他顿了顿又答:“若是你想知道,天道又许你知道,自然会有想起来的一天。”
说了跟没说一样,唐侨想要的答案没求到,反而被丢给个这么虚无缥缈的解释,她自然不甘心:“那你能说什么?你不能什么都不告诉我,咱们信息不对等怎么谈恋爱!”
话一出口她就傻了眼,好在帝君脸上并无异色,唐侨忙安慰自己:他是古人,一定不懂“谈恋爱”这词是什么意思。
帝君静默片刻,忽然把右手伸到她面前,唐侨一眼就瞧见他的小指尾部系着一根极细极细的红线。帝君轻描淡写落下一个惊天霹雳:“你我曾做过一世的夫妻。”
“哎?”唐侨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翻来覆去地看,“我的红线呢?在哪根指头上?”
“千年前的旧事了。”帝君浅笑着否认:“你这一世的姻缘不在我身上,红线早就断掉了。”
一根红线有两端,无论良缘还是孽缘,都该连在两人身上。可自他成仙后这根红线就断掉了,只剩一个红色的线圈还缠在小指上。
他低低开口:“你的良缘在别处,我只是你此生的万千过客之一。”说这句话的时候,帝君一瞬不瞬看着唐侨的反应,保准连她睫毛的颤动都没漏掉。他心有千千结,无人能解,也不知自己想看她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才会满意。
唐侨一颗心慢慢往下沉,闷闷地扭过脸不看他,哼了一声:“听不懂你说什么。”
帝君默然片刻,将先前一人一鸟的相处都在脑中飞快地过了一遍记忆,她此时闷闷不乐的表情反倒让帝君心中升起些许的欢喜来。
他将多年未解的心事搁至一边,又在她身边坐下,微微笑说:“这世间缘法也并非全是天定。前尘往事不可说,我也不愿以此束缚你,一切唯心而已。”
唐侨琢磨了好一会儿也没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只能承认自己悟性不够。她扭回头认真打量帝君,说的话也一本正经:“我知道你们这些个修道之人说话做事都喜欢留一线,怎么玄乎怎么说。可我不是。我脑子不好使,也猜不明白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明明白白告诉我,现在红线没连着你我,我的良缘又在别处,我就不能喜欢你么?如果我喜欢你又会怎样?会被雷劈?”
无论转世多少回,她还是如此坦荡,倒显得他温吞又拖沓了。帝君失笑:“不会,如今仙界解了禁,支持自由恋爱。”
“那不就结了?咱们只管当下就行。”唐侨笑弯了眼:“既然前尘往事天道不让说,等我什么时候了解了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咱们再谈以前。”
帝君高深莫测地蹦出两字:“依你。”
含蓄地跟男神表了个白,虽然对方没给正面回应,唐侨还是捂着脸傻笑了一晚上,心头沉甸甸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这幢屋舍虽是帝君的仙居,然出于私心,他屋子里只有这么一张床。红木雕花大床,上头镂刻的花鸟种类太多了,唐侨哪样也认不出来,只觉得铺了几层床垫软软的挺舒服的。
她爬到床里侧盖好被子眨着眼睛看他,帝君顿时心领神会,“我要不要睡地板”这样的蠢问题他半句没提,合衣躺在了床外侧。
唐侨本以为这一夜要彻夜不眠了,谁知竟然还睡了个好觉,半月来头回睡得这么安稳。帝君缩在床边给她腾出好大一片位置,侧着身,于黑暗之中久久凝视。
无论是鸟儿还是变回了人,她的睡相都特别差,还会口齿不清地说梦话:“上了我的床……那就是我的人了……”
看见她咧着嘴傻笑,帝君也牵起了唇角,随之笑了。
次日一大早,唐侨看时间已经七点四十了,再不起床就要直播跟帝君同床共枕了,就探过头去伸出食指戳他的脸。
帝君睁眼便见眼前一张放大的笑脸,她离得太近了,晨光从侧窗洒入屋子,好像连睫毛都映成了浅金色,眼角眉梢都是生动的笑意。
“你都不好奇我为什么从鸟儿变成了人吗?”
帝君揉揉眉心醒了醒神,静静说:“你的事,我都知道。”
唐侨心里莫名一甜,待这口糖回味完了,又想起一事:“昨天晚上忘了问你,你怎么下凡来啦?”
“没有下凡,只是一道神识而已。你临走那日,我在你额心中留了一道神识。就像是一缕魂魄出了窍,此时真身仍在仙界。”说话间他以指梢贴在唐侨的额心中,示意就是这个位置。
贴在额上的手指温热,指腹上生着薄茧,这般摩挲着有点痒。唐侨哦一声,脸微微发热:“你住在我脑子里,我在想什么你都能知道么?”
“不能,只能分辨出是善念,还是恶念。”帝君一向特别诚实。
昨晚他是合衣睡下的,此时束好的发散了,这副刚刚睡醒睡眼惺忪的样子看得唐侨一颗心噗通噗通蹦跶。
唐侨眼珠一转,心里的邪念就压不住了。以视线紧紧锁着他,慢腾腾问:“那如果,我亲你一口,你在天上的那个身体会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