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连绵几日,今日总算是停了,帝都迎来了半月以来的第一个大晴天。
阳光甚好,红袖楼的生意也出奇的好,好到连后院的杂扫都被调到了前院打下手。
阿四一个人走在寂静无声的走廊,阳光照在身上却并不温暖。她拢了拢绯红色的软毛织锦披风,正待往厢房行去,却听得“扑通”一声响,似有什么东西掉进了湖中!
阿四心中好奇,脚尖一转,循声而去。
后院的小湖冰雪融化,湖面上却咕嘟嘟冒着泡泡,一只惨白的手五指张开,徒劳地在空中抓着。
只是几个眨眼,那露在湖面上的手便渐渐无力,眼看着,就要彻底沉下水底!
阿四来不及多想,天蚕丝一头勾住湖边老树,一头牢牢拽在自己手中。她纵身一跃,脚尖划过水面,如同洛神般漂浮而去。然后,一个弯腰抓住那只手,又借着远处老树,拽住天蚕丝往回一扯。
如此,人便如离玄之箭,飞速掠回到了岸边。
此事说起来简单,却极考究一个人的轻功与巧劲运用。阿四指甲尚未长好,此番动作下来,便崩裂了伤口,隐隐作痛。然而,等她看清所救之人,阿四甚至连心肝肺都开始疼了起来。
孽缘啊孽缘,青狸死在陆双双手上,自己非但不能报仇,还几次三番地救她性命!
阿四心情不好,陆双双的表情也美不到哪里去。但见她咳了几口水,便靠在树边闭目不言。忎是阿四如何问她,她硬是木着一张脸,一个字也不肯说。
至此,阿四也不打算继续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看在金四娘的面子上,她将身上的披风盖在陆双双的身上,然后转身回去包扎。
真真有意思,救她一命还给自己脸色看,果真是个千金大小姐!
只是,她这厢才将将离开,风廊那边就走来了一个男人。
他面如冠玉,身披紫貂皮裘,却是太子轩辕彻。
轩辕彻远远看去,便见湖边树下,有一女子身披绯色的披风,背对着自己软软靠在树干。
他心中一软,暗叹相去多年,他的小池还是这样:她一有心事,便独自跑去水边坐着,将自己缩成小小一团。
轩辕彻怕惊扰她一般地轻轻走过去,停在她背后叹息一声,道,“小池,无论你是曾经的小池,亦或是现在的阿四,我都不会放手。你忽然失了记忆,无妨,我等得起。”
他说得起劲,披着绯衣的陆双双却缓缓闭上了双眼。
苏幕遮给她的药已经用完,这几日神思异常恍惚。适才只是一个不慎,便莫名其妙地落了水。她迷迷糊糊地被人弄上了岸,也听到有人在说话,却是怎么也听不清楚。
身后似乎有个男人叽里咕噜,但她太累了,想睡一睡。
轩辕彻却不知树下的女人已然昏睡,见她无动于衷,心中便有些动怒。但无论如何,那画卷至关重要,而除了他本人,恐怕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让小池心甘情愿交出来了。
想到此处,轩辕彻整了整面色,诚意拳拳道,“你定是还在生气,也不怪你,要怪便怪那左相府逼人太甚。若非他们执意不肯接纳你,我只需去父皇那处跪上几个时辰,虽不能立你为正妃,良妾却是十拿九稳的。”说到此处,他突地声音哽咽,又语气坚决地说,“小池你放心,今时不同往日,过不了多久,我便能脱离左相府的挟制,到那时。。。。。。”
一边说着,他一边靠近树下的女人,又蹲下身子从背后将其环住。见对方没有动作,轩辕彻心中大喜,试探着将手也扣在了她的腰间。
怀中温香暖玉,他禁不住心荡神驰,满足地吻了吻她的发顶,柔声道,“小池你曾经最喜欢我这样抱着你。。。。。。你听话,先随我回梨山,只要再等上一些时日,你我便能成双入对,不知有多逍遥。。。。。。”
毕竟曾经生死与共整整六年,轩辕彻抱着失而复得的女人,既得意又甜蜜。他不由得闭上了双眼,失魂般地汲取“小池”发间的芳香。
只是有些奇怪,这天寒地冻,“小池”的头发怎么湿哒哒的呢。。。。。。
轩辕彻并没有时间想太久,因为,浑身一凉,他耳边风声陡急!
尚未睁眼,便听得“噗嗤”一声,竟是刀剑刺入血肉的声音!紧接着怀中一沉,“小池”的痛哼一声竟僵住不动了。。。。。。
他蓦地睁眼来看,首先映入眼帘的,竟是欧阳明那张疯狂又决然的脸!
轩辕彻心口一颤,嗅着鼻间血腥之气,缓缓将手按到了“小池”的胸口。回手再看,手中湿润,沾着莫名发黑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