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天黑,寻了一户人去楼空的农家,萧影往鸡栏里去看,倒还有几只鸡儿留下,便也不客气,提了一只出来宰杀,烤得香气四溢,三人分着吃了个饱,当晚就在屋里过夜。
翌日起来又行,到得傍晚,忽见前方尘头飞扬。定睛看时,但见两片尘云下面,旌旗招展,马蹄翻飞,两队人马一前一后,疾行奔驰,朝这边而来。前队约莫千余骑,马上之人皆手提长矛,纵马逃逸;后队少说也有四五千骑,马上之人尽皆腰挎弯刀,手挽铁弓,奋马疾追。
后队当先百余骑一面跃马疾驰向前,一面迎风拉弓,“嗖嗖嗖”,箭出如蝗,密集飞出,射向前队人马。眨眼功夫,前队便有十数人背上中箭,翻身落马。
道上亡民眼见两队人马自前方的山坡冲下,势如洪水,来势汹汹,纷纷仓皇逃避,让在这边的山腰之上。
萧影、白若雪、莫溪言一时之间分不清敌我情势,也让上了山腰。
这时两队人马离他们更近,向下俯视,看得更清。见前队人马丢盔弃甲,落荒而逃,便连写着“晋”字的唯一一杆旗子,这时也丢弃在乱军脚下,片刻间被马蹄踏得支离破碎。
后面一队人马旌旗高扬,紧追不舍。
萧影暗道:“糟糕,晋军吃了败仗!辽兵声势浩大,这般攻入晋国,只怕不用几日,太原便要失守。”
白若雪见萧影愁云上脸,只道他还在为那老农的话,抑或宿婉情的事儿伤心难过,劝道:“既然事情都是被人陷害误解,又何需时时挂在心头,别人爱怎么说便说去。你这样愁眉苦脸,给谁看呀!”
见萧影不动声色,又道:“宿姑娘对你真那么重要么?眼下咱们可是来办大事儿,莫要分心坏了……坏了……喂,你去哪儿?”
她话未说完,萧影却飞身而出,双足在身旁的树干上一蹬,身如离弦之箭,向后队人马中一个虬髯大汉劈掌攻上。
他重伤之下,身手极其不利索,但对方一来全没想到半道杀出个程咬金,二来此时大汉正好经过自己正下方,居高临下,向准了那虬髯大汉定是辽军中的重要人物,一掌自他肩头按将下去,虬髯大汉登时跌落马下,滚入道旁树丛之中。
萧影想着擒贼先擒王,拿住此人以做要挟,挽救晋国兵将性命,这掌本也不想伤及对方。手掌方落,他先自料知虬髯大汉会滚落的方位,紧随其后,一把逮住他的衣领提了出来。
便在此时,羽箭嗖嗖破风而至,萧影重伤之余,倒也不敢大意,运起仅才回复的一成功力,手掌翻处,一招“幻影飞龙”使出,立时便似掌心长了吸铁石,羽箭倏然聚拢,齐齐吸入他右手掌中。
他紧接着一个转身,顺势一掷,五枚羽箭破风飞出,“嗤嗤嗤嗤嗤”五声齐响,中在五名彪形大汉心口。
中箭五名大汉仰天而倒,跌落马下,踏在数千铁蹄之下,顿时成了肉泥。五支羽箭中有两支余劲未衰,自第一人的胸口穿心而过,又射翻身后两人。
数千骑来势汹汹,眼见首领被擒住,未能及时收住脚程,直驰出十余丈,方才缓缓停下。
有个副将模样的人纵马上前,怒容满面,骂道:“兀那小子,快快放开希布鲁将军,否则杀了你!”
萧影听这“希布鲁”的名字好生熟悉,却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事态紧急,未及多想,当即大声道:“我命你们快快退兵,否则一掌劈死这什么……什么稀里糊涂的将军!”
那副将道:“什么稀里糊涂将军?这是我们大辽的英雄,希布鲁将军!小子莫要敬酒不吃吃罪酒,咱们希布鲁将军只需轻轻地挥一挥手,顷刻间便让你灰飞烟灭,不得好死!”
对方这等吓人的鬼话,萧影哪会当它一回事,左手提着希布鲁的后领,右手高高举在空中,作势要劈他脑袋,一脸悠闲地笑着道:“瞧是他的脑袋稀巴烂呢,还是我灰飞烟灭!”
适才萧影抛五箭杀七人的情形,大家都是亲眼目睹,这掌真要劈下,希布鲁这个脑袋便是钢铁铸成,必也要变成稀巴烂。军众皆是惊骇不已,个个张着嘴巴,一时之间谁也不敢说话。
稍事安静,便有一人纵马上前,喝道:“汉人蛮子,你这样拿人要挟,算什么英雄好汉!有种便跟我摔跤比赛,若你赢了,我等立马退却,要是你输了,哼哼,对不起得紧,便请留下一条命!”
萧影曾也听闻契丹人生性凶悍,却是说话算数,大多并不狡诈。但想,此时事态紧急,个人荣辱事小,晋国百姓的生死存亡事大,哪能凭对方的一句言语相激,便下此赌注,放这虎狼之师攻入晋地?便道:“休要以言语相激,我可不吃你这一套!今**们若不北撤,定教这稀里糊涂将军血溅当场!”
希布鲁被他紧紧抓住衣领,半分动弹不得,怒道:“我大辽皇帝号令如山,岂能因本将军区区一条性命,便就退兵北撤!今日头可碎,血可流,若要退兵,本将宁愿一死,以谢陛下!”
萧影见希布鲁言语说得斩钉截铁,一派视死如归的神情,心下为之一动,不禁对这位辽国将军的胆色颇为钦佩。更见数千人马凛然肃立,显见军规严谨。
他暗暗吃惊道:“辽国有如此雄壮之师,只怕不远的将来,茫茫中原大地,终将要落到他们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