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影定睛细瞧,见那人身上并无中箭,只是一张脸面目全非,给硫酸烧炙得凸凸凹凹。
雪山派有人一伸手,将那人被烧焦的一层面具扯下,立时露出一张怕人的脸来,密密麻麻的肉窟窿,血肉模糊,当真要有多难看便有多难看,性命也是十成中去了八成。
他不忍再看,心想:“若是自己闯入箭阵,其结果无出这般。这个样子,活着还有多少味儿?”
不多时,莫问天带同门下一帮弟子,行色匆匆而来,个个面露笑容,似是猎人归来,喜获珍禽一般。
莫问天边大步而行,边笑言道:“此番擒获大奸,咱们雪山派在江湖之中,可是大大露了这个脸,声威大震,瞧往后那些江湖鼠辈,哪个还敢小瞧咱们!”
余人尾随其后,大声颂扬:“总掌门神机妙算,自来算无遗策,这厮能有多大能耐,那还不手到擒来,怎又能逃出总掌门的五指山……”
说话之时,身陷毒阵之中那人,给人推到莫问天面前。
莫问天飞起一脚,踹在那人小腿之上,砰的一声,那人扑地便倒。
莫问天道:“小子,还不乖乖交出惊鸿簪来!”
萧影一听这话,不由得大惊失色:“他们要拿之人,原来便是我!天下无人不知,惊鸿簪一直在我身上,莫老儿这般说,那是将面前那人当成我了。”不觉冷汗淋漓:“这姓莫的除了助纣为虐,替契丹鞑子卖命,荼毒天下武林之外,原来还暗藏私心,想要谋夺惊鸿簪。难不成,他也想做天下这个皇帝?”
那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在嘴里发出一阵阵低微的呻 吟声,这当儿哪还能说上半句话来。
莫问天又起一脚,踢得他四仰八叉,一头蓬松头发将其面目遮住,除了几声呻 吟,瞧不出他是死是活。
几名雪山弟子也不等掌门发话,在那人身上仔仔细细搜索几遍,一无所获。
一名弟子道:“师父,我看他快不成了。咱们先将他救活,再行追问……”
话未说完,但听嘭的一声,说话这名弟子似风筝离线般飞出,摔在两三丈开处,一嘴鲜血,牙齿也跌落两枚,吐在地上。却是给莫问天一脚踢飞。
莫问天怒容满面,瞪视着地上的弟子道:“这小子是在装死,何来你这般好心,坏我大计!为师新登大位,初做天雪两派的总掌门,你不称一声总掌门,可是心下不服?”
萧影心道:“这老儿想那权力名位想得疯了,徒儿称他一声师父,尚且不足。”
地上的弟子爬起身来,一瘸一拐过去,在群弟子最后站了,哪敢再吭一声。
他却有自知之明,师兄弟们平日稍有逆了师父之意,决计没有好果子吃。今日这一脚,只是跌落两颗门牙,处罚已然算轻,再要多言,性命难保。
莫问天苦苦逼问,每问得一遍,见对方牙关紧咬,死活不吭一声,便即拧断他手足一道关节。
到得后来,那人手足关节尽断,整个人便像散了架,此时便那呻 吟声,也细若蚊蝇,低不可闻。
雪山弟子找来木柴,往他裤管衣袖里一插,草草用绳索绑定,两名弟子架着他,一高一低,一伙人径往大殿去了。
萧影心想:“这莫问天狠辣霸道,且又老奸巨猾,如此逼供之下,生怕殿内众人有所察觉,便将那人手足绑上木柴,隔了衣裤,旁人端是难以察觉。”
他也不多所逗留,当即在四面道口显眼的地方,留下几行血红大字,提醒过往之人留神其他箭阵。血色涂料,自然取自新死那匹马儿之血。
此刻“萧影”既已拿住,雪山派众人得了莫问天之命,尽皆归殿,倒也无人察觉。
一切事罢,自东面而出,绝然下峰,一路在想:“便让你们这群老乌龟自编自演去,我萧影乐得逍遥快活!”
到得半山腰,迎头撞来一只雪鸡,轻轻一掌过去,生堆火来,烧烤一熟,匆匆填饱了咕咕直叫的肚皮。
精神一旺,又想起白若雪无依无靠,崔赫阴狯狠毒,对她虎视眈眈。倘她落入崔赫之手,后果不堪设想。她纵有千般不是,那也是仇恨心切,一时误信谣书,对自己的情意,可是殊为眷恋。自己可不能小肚鸡肠,将她置狼窝于不顾。
生恐去得晚了,救白若雪不及,当即折身飞跃上峰,趁着天黑烛光昏暗,偷入殿中。他先就在外往脸上抹了些灰土,这时与殿内人众鼻息相闻,倒也无人辨他得出。
眼见殿上白若雪走投无路,给人逼得非与崔赫拜堂不可,心下痛惜不已:“有假吕洞宾和幽情妖姬守在殿上,加上那把削金断玉的宝剑在侧,我孤身上殿,不送命也算天幸,要救若雪出来,可就千难万难!唉,你这个千娇百媚的天山派大小姐,如今落到这步田地,可真叫人痛心。挂在殿壁之上那个,虽说不是我,可说白了,她现下是为了我,甘愿尽弃前仇,下嫁与崔赫。她这良苦用心,我岂能视而不见,迫不得已,只有拼了性命不要,能救她脱险,自然万幸,救不了她,我陪她死在一起,还了她这个人情…… ”一时之间,心潮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