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么!整天在湖面上与风为伍的人儿,他的皮肤怎能不黑得发亮呢!
这时,湖面上只有轻微的东风,这小渔舟那一张经风吹雨打太阳晒的破烂帆儿,几乎已失去了它的作用,因而那本来是徐徐滑进的小渔舟,也显得有气无力的慢了下了。
可是,船上的一老一少,却似乎都没注意到这些。
只见那年轻人的一脸困惑神色,呆呆地注视那老渔人,老渔人仰脸注视中天皓月如故,嘴唇微微翕张着,那昏花老眼中竟涌起一片凄迷泪光。
那年轻人见状之下,神情一震,双目大张地脱口一声惊呼:“贾伯伯……您……”
那老渔人似乎自觉失态地笑了笑,举杯截口道:“小明,干杯!”
这话虽然是笑着说的,可是任谁都看得出来,那笑容实在太勉强了!也太不自然了!
那年轻人摇摇头:“贾伯伯,您知道我是不能多喝酒的。”
老渔人笑道:“小明,今天是你十五岁的生日,伯伯很为你高兴,你总不能扫伯伯的兴啊!”
那被唤做“小明”的年轻人注目漫应道:“今宵您老委实是很高兴,高兴得连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哩。”
那个叫做“贾伯伯”的微微一怔,苦笑道:“这个……我想到我那心愿再有三年就可以完成了,所以……”
“小明”淡然一笑接道:“所以说高兴得要掉眼泪了,是么?”
“贾伯伯”连连点首道:“正是,正是。”
小明神色一整道:“贾伯伯,人家都说我像一个大人了……”
“贾伯伯”连忙截口道:“可是,事实上你今年才十五足岁。”
“小明”道:“这有甚么关系呢!只要我已像一个大人,能够做大人的事就行了,是么?”
“贾伯伯”摇摇头道:“不行!孩子,我估计你的武功必须还要三年才能大成。”
顿了顿,又轻叹着接道:“你不知道伯伯要你办的事多艰巨!多危险!如果你的武功不到炉火纯青之境,不但不能完成伯伯的心愿,也得使你白赔一条小命。”
这说话之间,那握在“小明”手中的酒杯,忽然发出“嘶嘶”锐响,并冒着袅袅白气。
“贾伯伯”的昏花老眼中,陡地射出两道奇光,那皱纹堆叠的老脸上,也洋溢着一片飞扬神采,嘴唇牵动了一下,却没作声。
少顷之后,“小明”杯中的烧酒已蒸发净尽,而那一只磁质酒杯,也化成一堆石粉,由指缝间“沙沙”地滑落在甲板之上。
“贾伯伯”猛吸一口清气,似乎是想强行抑平心头的激动,小明却轻松地注目笑问道:“贾伯伯,小明这一手还算过得去么?”
“贾伯伯”一仰脖子,喝干了杯中的酒,捻须微笑地点点头道:“行!小明,你的进境已远超我的预计,不过……”
顿住话锋,声容俱壮,接道:“你目前的成就,顶多也只能算是一流高手中的佼佼者,与我所预期的成就,还差了一大段距离。
“小明”怔了怔道:“贾伯伯,您的那个对头,就那么厉害么?”
“贾伯伯”轻轻一叹道;“是的?那老贼是当今武林中,少数几个顶尖高手之一。”
“小明”注目问道:“那究竟是什么人?”
“贾伯伯”道:“这个么,等你的武功达到我想像中的火候时,我自然会告诉你的。”
“小明”的嘴唇牵动了一下,但“贾伯伯”却飞快地接道:“孩子,别急,伯伯是当事人都不急,你急些甚么?”顿住话锋,同时斟满酒杯,举杯接道:“人生几见月当头,孩子,干……哦!快取一个杯子来,莫扫伯伯的兴。”
这老儿敢情是忘记“小明”的酒杯已化成一滩石粉,总算他还没醉,知道要“小明”再取一个杯子来。
“小明”取来另一个酒杯之后,老少两人就开怀畅饮开来。
远处,一阵“叮叮咚咚”的琵琶声响处,紧接着一缕清音遥遥传来:霜冷离鸳鸯失伴,有人同病相怜。
拟凭尺素寄愁边,愁多书屡易,双泪落灯前。
莫对月明思往事,也知消灭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