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所谓的“从事一切不法勾当的许可证”。由于这一切,我得到了在晚上当主人们出去做
客的时候,在门廊上等他们回来的权利。这也不是常有的事,但他们有时要过了半夜才回
来。于是我就好几小时地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或对面木头堆上,张望我那位夫人家的窗子,贪
心地听着热闹的谈话和音乐。
窗子是开着的,从帘帷和掩映着花卉的隙缝里所见到的,是军官们英俊的身影在屋子里
走来走去,是矮胖的少校蹒跚地走着的模样,是打扮得出奇的简单然而漂亮的夫人轻盈的走
动。
我在心里默默地称她做——玛尔戈王后。
我遥望着窗子,心里想:“法国小说中所描写的快乐生活,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但
见了围在玛尔戈王后身边的那班男子,我虽然还是个小孩子,总不禁感到嫉妒。我心里有些
难过,因为那些男人象黄蜂绕花一般包围着她。
在她的客人中来得最少的是一个高身材的阴沉的军官,脑门上有道刀砍过的伤疤、眼睛
深深陷进去。他每次总带着小提琴来,拉得很好。因为拉得太好了,过路人都在窗下停住,
木头堆上也聚满了这条街上的人,我的主人们要是在家里的时候,也总打开窗子,一边听着
一边赞赏着那音乐家。他们是除了教堂里的候补祭长以外,谁都不肯赞许的。我知道他们对
鱼油煎的点心,到底比对音乐更喜欢一点。
有时候这位军官发着微带低哑的嗓音唱歌、吟诗。那时,他总是把手掌按在额上,奇异
地喘着气。有一天,我正在窗下和女孩子玩,玛尔戈王后要他唱,他推辞了好一会,后来字
字清楚地说:只有歌儿要美,而美却不要歌我很爱这句诗,而且不知什么缘故,我同情起这
位军官来了。
有时候,我的那位夫人一个人在屋子里弹钢琴,我见了心里很愉快。我陶然地沉醉在乐
声中,窗外的一切都不放在眼中了。窗子里边娉婷的姿影,她的昂然的侧脸,她的鸟儿一般
在键盘上飞舞的白手,笼罩在洋灯的昏黄的光霭中。
我望着她,听着哀怨的乐声,淘醉在五光十色的幻梦中。
我要到一个地方去找来宝物,全部送给她,使她变成一个富人。如果我是斯科别列夫,
一定跟土耳其再开一次战,收了赔款,在城中最好的地方奥特科斯造一所房子送给她,叫她
离开这条街,离开这所房子,这里大家都说她的坏话,造肮脏的谣言。
邻居们,我们这院子里的一班下人们,尤其是我的主人们,对于这位玛尔戈王后也跟对
裁缝妻子一般,胡乱诌着恶毒的谣言,不过说她的时候,更小心,更低声,先向四周望一望
罢了。
人们怕她,也许因为她是一个有名人物的寡妇,她房间里挂着的奖状都是戈东诺夫、阿
列克谢、彼得大帝等从前的俄国皇帝赐给她丈夫的先祖的,这是那个老念一本福音书的识字
的兵士秋菲亚耶夫对我说的。或许人家害怕她会用柄上嵌着淡紫色宝石的鞭子打人,据说,
有一个大官被这鞭子痛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