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芙蕖不知道对方是怎样潜伏进北疆的。
夜色深深,将那人的瞳眸衬得愈发暗沉。
兰芙蕖的右眼皮跳了一跳,下意识去摸藏在帐子后头的弩。
不等她碰到那冰凉的弩身——
对方立马出声:“兰姑娘莫要惊惶,在下前来,是带姑娘去见一位故人。”
细细听,他的中原话还是有些蹩脚。
故人?
什么故人。
不等对方回答。
有人踩着水洼,翩然而至。
他穿着一身玄黑色的斗篷,篷帽宽松地垂搭下,尽数遮挡住他的面容。远远望去,只见其步履平稳,身形颀长。月色倾洒而下,散落在他周遭。
冷风拂动他的袖摆,玄袍微展,像一张精细的、密不透风的大网。
兰芙蕖的呼吸一下顿住。
紧接着,先前那名士卒利落地转身,用义邙话与对方交谈。来者轻轻“嗯”了声,立马望向她。
望向呆愣在军帐前,已将箭。弩攥紧了的少女。
她面容清丽,小脸素白。
被冷风侵蚀着,少女鸦睫打着颤。
男人的步子顿了一瞬,紧接着,摘下篷帽。
“小妹。”
月色之下,兰旭完完整整地露出这一张脸。
在昭刑间受了这么多道刑罚,他的面色仍发白。冷风一吹,斗篷之下男人轻咳了两声。他嗓音微哑,眉睫低垂着,一双眸安静地瞧向她。
兰芙蕖这才发觉——
他的瞳眸乌黑,这色泽,介乎与中原人与义邙人之间。
兰旭的瞳色,较中原人的瞳色重些。
但也不比义邙人眼眸幽深。
即便先前兰芙蕖就发现了兄长的瞳色。
但她也并未往其他方面去想。
每个人的瞳眸有深有浅,况且兰旭的瞳色也没有那么明显。
他从小在兰家长大,所有人都以为,他是父亲在大街上随手捡的乞儿。
那时候的兰旭,确实也是个乞儿。
那一个个谜团终于有了结果——兄长为何通敌,为何投靠了义邙人,为何……
一颗心一寸寸发冷。
到最后,少女眉眼里似乎闪烁着寒光。
见状,兰旭眸色微动,他似乎想解释什么,终也是无力地张了张嘴唇,发不出声音。
兰芙蕖站在原地,望向他。
攥着箭。弩的手紧了紧。
兰旭俨然也看到那箭。弩,片刻,黯声:“小妹,我知道你有许多困惑,日后我再慢慢讲给你听,好吗?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伤害二妹,你跟我走,我带你们去义邙。”
“去义邙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