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己第几次进牢房?
除了这个问题,唐诘一时之间什么也想不到。
脚踝上的链条在动弹间发出沉重的闷响,密封的栅栏外传来规律的脚步声,一队巡逻的狱卒摆着藤绿色的长尾走了过去,没递来任何多余的眼神,很快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潮湿的水汽顺着呼吸滑入口鼻,呛得他不住地咳嗽起来,逐渐的,咳嗽逐渐平息,他向后仰着脑袋,目光盯着天花板上一个褪色的斑点,又逐渐向下滑落到铁门上。
阿纳托利的背叛在意料之外,但也算是情理之中。
他起初以为,龙岛只是将人类囚禁饲养,后来却发现,对于巫师来说,龙岛同样是个囚笼。
外来者无法在奥利维亚的控制下将岛民带走,岛民也无法再奥利维亚的控制下自如地离去。
赫德选中登上龙岛的巫师,就像是首批士兵,肩负着看守核电站防止失控的任务,但是他们真的心甘情愿吗?
也许一开始,是的。
在命如草芥的年代,赫德可以用大义引诱他们,也可以用恩情威逼他们。
但是,随着时间流逝,就连赫德本人都不见踪影,只留下奥利维亚之后呢?
在漫长到没有止境的生命里,他们甘心自囚在一座偏僻的岛屿上吗?
唐诘叹气。
好半晌,他才收拾好心情,把自己向着墙角挪了挪,稍微弯下腰,伸手去触碰脚上的锁链,却刚调动魔力,立刻气血上涌,铁锈味的血液从口腔里漫延出来,他吐在黑袍上,血色很快消退,布料上只留下点点萦绕魔力的蓝色星光,在空气中消散。
他好半天缓过呼吸,顺着魔力阻塞的感觉,在四肢与躯干交界线的位置摸索到了四个金属环,触感坚固而冰冷,几乎要冻僵他的手指。
似乎是专门用来对付巫师的炼金产物。
直接通过置换转移坐标,恐怕会只移动过去一个躯干和头颅,把四肢留在原地。
唐诘不得不把思考方向转移到如何解开锁环,最后只想出一个答案。
“毒”。
用自己的唾液作为媒介,腐蚀破坏金属的结构。
如果他们真的想要困住他,最好的选择,其实是在脖颈上也套着封锁魔力流通的金属环,但是,他们却放弃了这个选择。
融合一词再次出现在唐诘的脑海里,引发了轻微的不适感。
唐诘一开始以为他们是想要将魔力核心——通常来说,是心脏——通过炼金手段融入奥利维亚的身体里。
但如果不是呢?
保持头部的魔力流通……不。
唐诘看向自己稍显苍白的手指。
金属环在阻隔魔力的同时,恐怕对血液循环功能也有一定程度的影响。
如果不尽快拆除这套炼金产物,自己的四肢,也会逐渐瘫痪。
他心下一寒。
那么,头部呢?如果断开头部和躯干,脑部供血不足,思维能力也会……?
不能再拖了。
魔力灌入黑袍里,口腔里的污血快速地清除,手脚却没能恢复温度,虽在意料之内,但多少还有些遗憾。
接下来,加大供应给免疫的魔力,唾液吐在手心上蓄成一滩半透明的蓝色粘液,隐约之间居然与幻境中困住自己的空间系巫师的形态略有相似。
唐诘心情略感微妙,但现在可没有思索两者之间的差异和类同的余韵。
粘液由指腹抹在脚踝的的铁环上,便发出腐蚀性的响声,感到松动后,他松了口气。
还好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