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打定主意不能让老罗溜走,面上笑的愈加殷勤热情数倍:“罗大哥你瞧瞧,黑子这个不省事的,你一定要进去让黑子给你赔礼道歉,再多喝两杯,不然就是生我气了!”
二人正在拉拉扯拉,僵持不下的时候,小院的门被人粗暴的一脚踢开,门口女人一握叉腰,一手握着擀面杖,站在院子门口喝道:“老郭头,你给我出来!”
顿时房内房外半点声自息也无了。
这大胖的妇人一眼看到院子里的老罗,便亮开嗓子开骂了。
“老罗你这只吃喝嫖赌的浑虫,都说了少拖着我家老郭出去喝酒财钱找女人,你还不听,是不是想让他把军饷都赌光了,让我们娘仨饿死啊?”
老罗讪讪的抹汗:“郭大嫂,哪有,我们这不是今儿路过东明见,被东明拦着死活不肯放开,定然要我们坐下喝两杯,恭贺他乔迁新居……”
裴东明:“……”罗头你明明是自己摸上门来的,从前在军中让我跟黑子背黑锅也就算了,今天居然也……
书香探头探脑朝门外瞧,朦胧月色中,但见身形高胖郭嫂子上前去一把扯住了老罗的衣襟,“你当我是瞎了眼不成?还是十来岁不晓事的小丫头?裴兄弟上午牵着小媳妇儿甜甜蜜蜜出门去买菜,两个人昨儿才成亲,亲热都还嫌不够,还没得去多找几个讨嫌碍事的?”
裴东明大舒了一口气,眼睛里全是笑意,分明就是在说:郭大嫂子英明,话糙理不糙啊!
郭嫂子骂的正凶,再度有个身影闯了进来,一进来就对着郭嫂子赔笑:“嫂子,我向你赔礼了,都是我的不是,您大人有大量,且松开我家相公吧?”
被郭嫂子啐了一口,全然没有上午两个人站在外面的亲密劲儿:“我说罗家的,你自己是个熊包软蛋,就别怨男人欺到头上去。你但凡强一点,我就不信管不住这男人?”
书香暗道,原来这位唯唯诺诺的就是罗嫂子啊?
上午还暗嘲京城来的这些媳妇儿娇气呢?
原来不娇气的就是一天要按着三顿饭饱打啊?
她拍拍胸,只觉好生后怕。
对比
18
郭嫂子劈头盖脸将罗头两口子骂了个狗血淋头,罗头身上挨了她好几下擀面杖,裴东明见势不妙,早远远的躲开,只嘴里虚应着:“郭嫂子你消消火吧……”
上赶着找打这种事,他是不会干的。
罗头最后被她媳妇儿护着夺门而逃,郭嫂子跺着大脚板又骂了几句,便提着擀面杖直奔厅堂。
书香本来在门缝里偷偷观望,为这位大嫂子的泼辣暗暗喝彩,见她直奔自己而来,顿时吓得呆住——她几时与这等泼辣的妇人短兵相接过啊?
说时迟哪时快,不等郭嫂子奔进门来,裴东明已经一个箭步飞窜进来,铁臂一揽,将自家媳妇儿搂进了怀里,朝门后一缩,郭嫂子已经挟雷霆之怒冲了进来,站在不大的厅堂里,放眼四顾:“老郭头你给我出来!”
燕檀贺黑子皆瞧着她满脸戾气,莲香下意识的往贺黑子身边靠,被他拢在怀里差点哆嗦起来。
裴家厅堂不大,一目了然,郭嫂子乍一进来,但见酒桌上只坐着个燕檀,桌上杯盘狼藉,旁边站着个铁塔般的贺黑子,贺黑子身旁一个白净丰腴的媳妇儿,除了裴家小两口儿,竟然再无旁人,她只当自己今日闯错了门,提着擀面杖扭身便往房门外走,房内众人顿时齐齐暗道:好险!
哪料得郭嫂子到得门口,猛然又奔回来,吃力的弯下身子去,与桌子下面阴影里缩着的一个人四目正正相对!
“老郭头你这个天杀的,居然敢背着老娘偷酒喝?!”
书香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郭嫂子声域宽广,堪称当代的帕瓦罗蒂,其音之高世所罕见,其音之威,势如奔雷闪电,裴东明搂着媳妇儿的小身板,心里暗暗庆幸,这河东狮吼乃是隔壁邻居家的,偶尔来自己家吼上一回,他大约还扛得住。
不过桌子下面的老郭头此刻却有些扛不住了,他怀中抱着半坛子酒,哆哆嗦嗦隅顽抗:“娘……娘子……你休想让我出来!”
贺黑子也搂着自家小媳妇儿,半天咋舌不已,心中比较来去,得出个结论:他只当书香那干扁的小丫头难缠,如今放眼去瞧,可真是小巫见大巫!
虽说裴东明比较可怜,如今瞧着,老郭头可比裴东明可怜数倍。
平常军中早听闻郭家嫂子厉害,没想到今日初次见到她大展雌威,竟然比左迁上战场还威风的紧,所过之处无人能敌。
婚姻的幸福原来是比较才能发现,有了这样鲜明的对比,贺黑子搂着自家温顺乖巧的媳妇儿,心内甜的如饮蜜浆,说不出的甘美。
郭嫂子见桌上尚有残羹冷炙,裴家今晚正是安家的开伙饭,要是掀了桌子着实不吉利,她自忖自己很讲道理,不能像在自家一般随着性子收拾这男人,只想把他揪出来拖回家里好好收拾,颤抖着身上的肥肉弯下腰去吼:“老郭头你有种的给我出来!”
老郭头心头生怯,抱起酒坛子灌下两口酒去,酒壮怂人胆,拿袖子一抹嘴,吼了回去:“我……我有种没种你不知道啊?家里那三丫头是从树上结下来的?”
书香笑的肠子都快要断了,又生怕惹恼了郭大嫂子,将整个脑袋埋进裴东明的怀里,手边死死拧着他腰间一块软肉……不行了快扛不住了!
裴东明心道:媳妇儿你轻点行不行?这一招难道也是跟郭大嫂子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