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这般吃法,赶紧各拿了饼子来,如法泡制,就着筷子吃起红烧肉来。
那护卫再摆好了其余的,原来还有两个炒菜,一个辣辣的炒白菜,一个切的细细的炒土豆丝儿,另有白饭,这些饭食,座中诸人也尽够了。
尽管食物简陋,但做的人足够尽心,与军中饭食天壤之别,这顿饭众人都吃的风卷残云。
左迁虽出身高贵,但向来与军中将士同食,吃饱了摸着肚子满足的叹气:“往年我回京,就算是吃御宴也未曾这么满足过。”
御宴说起来好听,菜色漂亮,但真正吃到嘴里,那滋味不过尔尔。
概因人杂礼多,三跪九叩,早没了吃饭的兴致,又生怕行差踏错,端上来的热菜有时候早凉了。
连存微微一笑:“这简单,不如回头将军与我都在东明家入了伙,每月交些饭食给裴娘子,每日中午也好让她做餐饭给我们?”
他在军中多年,难得一次吃到这般可口的饭食,方才边吃已经早打好了盘算。
在座诸人除了左迁与他,旁的可都是此次娶了媳妇儿的。
就兴他们有热茶热饭,不能也让他跟着沾沾光?
拉上左迁,纯粹是因为裴东明肯定无法拒绝。
将军府厨子都是从京中寻了来的,惯会做精细菜,最看不起这般的大块肉大块面饼,又深觉边关食材稀少,大材小用,十分的抱屈,做出来的饭菜……实在不敢令人恭维。
不过就是略比军营里的卖相好些,味道甜软些。
裴东明正和了肉汤扒最后一口米饭,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呆了。
——这是把他家娘子当厨娘使唤了?
“我……待我回去问问我家娘子?”
这仗谁知道打到几时,不定过个十天半个月,军师忘了入伙这回事,他家娘子也好少些劳累。
哪知道左迁打仗是个雷厉风行的,此刻也不待裴东明推脱,早高高兴兴指着自己的贴身护卫:“你回头拿十两银子,再从军师那里拿十两,一并送了给裴娘子,这阵子就有劳她了。”
这些年来,连存奉左父之命辅佐他,在军中吃了不少苦,难得遇到个做饭合这位老先生口味的,左迁自然极为高兴。
近日军中将士有不少成了亲,他生怕连存哪一日想成亲了,丢下他这一摊子跑了,到时候有他抓瞎的。
——能长长远远的留住连存,才是他的终极目标。
裴东明内心苦苦挣扎:将军啊,我家娘子可并非你手下的兵啊!
受伤
23
书香近日焦虑辗转,日夜难安。
每日城下杀声震天,战鼓不绝,眼瞧着不出半个月她就瘦了一圈,被郭大嫂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莲香与怀香这些日子也常寻了过来,皆是一幅神思不属的模样。
这日子太难熬了。
郭大嫂子见她双眼都怄了下去,眼瞧着身体更是单薄,将她骂了个狗血淋头,又追着赶着拖着她去干活。
不过几日,西屋的地龙盘好了,又拿了柴火一日日的烧,要将炕皮烧干。
库房的地窖也挖好了,又被郭大嫂子拖着去了集市买了土豆胡萝卜白菜白萝卜之类的装起来,下了窖,还买了个缸回来,腌了一缸酸菜……
连她发的豆芽都长得老长,根茎嫩白,豆芽儿黄黄,都替连存拌了好几回小葱拌豆腐,肉炒豆芽菜,还包过几次饺子送到城楼,裴东明还未回来。
这场仗已经打了一个多月了,她最多每日送饭过去的时候,抬头多望望高高的城楼,那上面铁甲林立,人挤着人,都是背着身子向着城下观战,连个正面都瞧不见,实在难分得清谁是谁。
唯一的一次正碰上左迁在城楼督战,有次偶尔转头朝城下瞧来,又拍了拍身边将士丛中的一个肩膀,那人转过身来,书香霎时泪满眼眶。
——这样战火连天的时刻,这个男人竟然已经让她忍不住牵心挂肺,哪怕远远瞧着,心中也是激荡不已。这是她完全不曾想到过的。
他还活着,并且安好。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值得高兴的事情了。
隔着高高城楼,与城上城下驻守的军士,夫妻两个遥遥相望,各自给了对方一个安慰的笑容。
书香捂住了嘴,忍着差点叫出声的激动,朝着裴东明挥了挥手。
裴东明身边站着军中袍泽,城下蛮夷正蠢蠢欲动,大战又是迫在眉睫,他自不能大动,只是再向着城楼下那纤瘦的影子狠狠瞧了两眼,便毅然转过身去观战,身影很快与城楼之上观战的众人相融,再难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