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礼用油纸包着三个包子,若有所思地进了县学,一进去,便看见一个熟悉的马车正停在门口。
马车前正立着一个车夫,见着他便躬身行礼:“周公子。”
周礼收敛神色,颔首:“王……少爷在车上?”
“是。”
周礼长腿一迈,利索地上了马车,掀开玄色的车帘,光透过缝隙打在车内,隐隐约约照出里面的人影。
那人很高,此刻他虽是坐着,头顶也几乎顶在一米五高的车厢顶上。
他整个人看上去是消瘦的,但坐在那里,竟直接将不小的马车占了大半。
“王爷,查清楚了,何成此人,确实人品有异,不堪重用。”周礼低头,半跪行礼。
车厢内的男人挥了挥手,示意他起来回话。
周礼自小便是他的伴读,自也没有那么多礼,当即起身,坐到男人对面,方才说道:“县学对面烧饼铺的女儿,与他曾订过婚,但他考上举人后,便舍弃了她,再不提成婚之事。”
“那女子因此还重病一场,据闻是今日方才醒来。”
说到苏安,周礼脸上的表情变了变。
“王爷,你不知道,这女子,正是个妙人儿,她方才言及,想让我帮她去县学里好好宣传宣传,诚请各位学子都来吃瓜,听她这个被抛弃的糟糠未婚妻的复仇计划。”
“对了,她还送了我几个包子,我闻着味道不错,你尝尝吗?”
说着,他将手里的包子递向了男人。
“不必。”付准眸光淡淡,看也不看那包子,只冲着周礼道,“既然她想让你宣传,那你就去帮帮她,务必让县学里的每一个学子都知晓此事。”忘恩负义之人,该受到惩罚。
见他对包子没有半分想法,周礼叹一口气,收回了手。
他家王爷,自打半年前自战场上受伤后,不仅断了腿,还失了嗅觉和味觉。
自此,无论什么山珍海味,他都闻不到且尝不到半点味道。
“行,那我先去县学里宣传宣传。”周礼再叹一口气,自己也没了吃东西的想法,他将包子包好放在车里,准备先去帮那小老板宣传复仇计划。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周礼很快便跳下了车,大步迈入县学里面。
车厢里,只余付准,和那几个包子。
付准背靠车厢,闭目养神。
正在此时,不远处传来吵闹声,好像有什么热闹。
付准骤然睁眼,附耳倾听,却听车窗外传来阵阵传唱声:“青云浮游,青云浮游,新晋举人何成全家不要脸!举人本人考上功名就抛弃糟糠未婚妻,欠下未婚妻十两银子,带着他老娘不认账!我们没有办法,只能卖包子还账,原价十钱的香喷喷包子,统统半折半折,五钱一个带回家!何成你不是人!为了考试你让我娘帮你借十两银子,如今要还账了你不认!还我们血汗钱!还我们血汗钱!”
付准:“……”
他掀开布帘往车窗外看去,却见县学对面的烧饼铺,一个面色苍白,身形弱柳扶风的漂亮少女此时正叉着腰,站在铺门口大声传唱。
那极具感染力的唱调和词语,很快便吸引了一批又一批的人驻足。
“对对对,我就是被抛弃的糟糠!何成那个狗东西,害苦了我们全家,我们现在只能卖包子还账!”
少女大声回答了一句问题,很快又唱起了另一首:“大包子,香又香,薄皮大馅儿十八褶,买上一个你尝尝,吃了一个还想吃!”
“顾客,真的不来两包子吗?!你们买了包子,边吃边听我说那渣男何成的事儿,我今儿也不要面皮了,必将那何成的伪装扒得一干二净,全都说给你们听!”
这又是诉苦,又是推销,古人哪见识过这些,一个个全都掏了腰包,一人来了个包子。
一吃,还真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