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不介意把礼数做足,但要是被安平长公主知道了,说不得又会像当年她对宠妃行礼问安一般,把她责问呵斥一番,犯不着。
想来太子也不会和她计较这个。
对方的确没有计较,朝她扬起一个温厚宽和的笑:“表妹快快请起。”甚至亲切地伸出手,想要扶她起来。
阮问颖不动声色地避开,垂头:“民女在这里观赏风景,不意冲撞了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无妨。”太子道,“我也不过是来这里随意走走,看看风景。倒是我要向表妹赔罪,在无意之间打扰到了表妹,搅和了表妹的兴致。”
用词很是谦逊,态度也极为温和,旁人纵使不受宠若惊,也会觉得如沐春风。
阮问颖却感觉有些别扭,她能理解太子的谦逊,在身份这般尴尬的境况下,倘若再嚣张自傲、性情跋扈,便是在自掘坟墓,但凡有些思量,都不会这么做。
但对她的态度就不必如此了吧,一口一个表妹的,让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他们有多么亲近呢,他们俩之间的交情也没有好到这样一个地步。
这么想着,阮问颖就有些不愿意与他多言了,客气地寒暄了两句,便告退想要离开。
太子拦住了她。
这回是真真切切地用话阻拦了:“表妹且慢。”
他对她道:“实不相瞒,士祈今回的确是信步闲游至此,却也是特意来寻表妹的,只不曾想在这儿碰见罢了。”
阮问颖一愣,抬起眸,有些疑惑地看向他:“殿下此言何意?”
接触到她的目光,太子怔了一怔,片刻方道:“当日的庆功宴上,沛国公所言字句皆非士祈之意,还请表妹不要误会,给表妹造成的诸般困扰,也请表妹万莫介怀。”
“此事离现在过去将近一月,本不该迟至此刻方才赔罪,只是前些日子不见表妹来到宫中,又听闻表妹身体抱恙,这才一再推延,还请表妹海涵,士祈感激不尽。”
阮问颖恍然。
原来是为了这个,她都快要忘了还有这么一茬事了。
与此同时,她心中的疑惑也愈发浓厚。
倘若那日的庆功宴上只有这一件事,那他是需要向她道这一声歉的,因为她的声誉会受到莫大的损害。
但在那之后,紧接着发生了杨世醒求娶、陛下赐婚这两件事,声誉有损的人变成了他,甚至说是颜面大失都不为过,完全不必如此。
当然,这不是说太子的行为没有必要。或许其是天生性情淳厚,觉得有愧于她,又或许是其为了不被她身后的国公府不满,才会这么做。
总之,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既然他已经开口向她道歉,那么她也势必要有所回应。
所以阮问颖又与他行了一礼,道:“太子殿下言重了,那日庆功宴上发生了什么,民女已然忘却,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太子看上去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他才张开口,天上就飘起了点点细雪,并很快变成纷扬的雪花,被寒风裹挟着刮落,打断了他的出言。
见状,他停了一会儿,转而请阮问颖去一旁的亭中避雪,并且作势欲解开身上的披风,似是想要披到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