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达开慌忙笑答道:“军师本有神出鬼没之计,石某奉命出师,无非奉行军师之命而已。既不敢言功,也不敢推却。”
钱江听罢,即命洪仁发、赖汉英、洪宣娇、陈素鹃、陈坤书、陆顺海、赖文鸿、曾天养八人,各率五百艘船舶,悉听石达开、韦昌辉二人调遣。
大众奉命去后,钱江方对天王说道:“行军之事,最重机密。天王暂勿性急,且看臣弟三天之内,杀退洋人,再与天王贺喜。”
天王听说,始不再问。刚待散会,忽见李秀成专人送信前来,天王拆开一看,只见写着是:天王殿下,臣弟奉命来取九江,连番大战,直至前日,始将九江克复。现在一面安民,一面分兵进攻南昌。
微闻城中之文吏武将,均属谋勇兼全者,即能攻克,似非旦夕事也。然此间究属腹地,无关清国之死命。伏祈天王迅取金陵,俾得定都其间,以定亿兆人民之望。倚马匆禀,容俟详报。
忠王李秀成谨上
天王看毕,不胜大喜,一面将书交与钱江,答复忠王。一面又命洪仁达携银十万,去到九江,犒赏兵将,方才散会。
当天晚上,石达开连夜去见钱江道:“军师白天,有些说话,不肯宣布,究是怕的那个?”
钱江望了一望窗外。方始答话道:“我的计策,本来也没甚么奇突之处,不过取其人所不防者我乃为之。今天会上,因见人多口杂,难免没有东王的心腹在内。倘知我的计策,虽然不致前去私通外国,但是恨我竭力附助天王,恐怕乘隙败我之谋,不可不防。”
石达开拜服道:“军师真细心人也。从前诸葛武侯的行军,他也不过一生谨慎而已。”
钱江谦逊几句,便谈别样。石达开瞧见钱江不谈军事,坐了一会,也就退出。直至第三天的早上,钱江始命人去相请。石达开慌忙跟着来人,去见钱江,及至入内,只见韦昌辉、洪仁发、洪宣娇、陈素鹃四人,已经先在那里。大家见他进去,一齐离座招呼。
钱江就请石达开与大众一同坐下,单对石达开说道:“现在正是仲春天气,雨水必多。今天此刻已是阴云密布,晚上必有大雾。”
钱江说到此地,又问韦昌辉道:“北王所造的假人假船,今天傍晚,一准可以完工么?”
韦昌辉忙答道:“不必等到傍晚,午后即可完工。”
钱江又对石达开道:“我已请北王亲去监工,造了五千只的假人假船。船乃一块木板,板上都是皮包草人,皮人手上,各挂明角风灯一盏。灯内点着用我那祕制的火毯,见风愈明,过水不灭。洋人远远望来,必定误认真人真船,必定在那大雾之中拚命放炮。炮弹到水,即没效力。只费半夜工夫,洋人的弹子必绝。那时我们再以水师放出,一定大获全胜。”
钱江的一个胜字,尚未离嘴。洪宣娇早已格吱吱的笑了起来道:“好军师。好妙计。我此刻虽未临阵,也能料到洋人,必中我们此计。军师在那三天之前,就能算到今天晚上,必有大雾,恐怕桂子秋也没这个本领吧。”
大众不待宣娇说完,一齐去问钱江道:“军师之计,只要洋人肯来上当,还有何说。我们所防的,只怕洋人因见大雾,不肯发炮,那就白费心思了。”
钱江连摇双手的笑道:“诸位放心,今晚上倘没大雾,我们前去搦战,洋人用那以逸待劳之计,不肯应战,或者难说。若有大雾,因为一时看不清楚,如何还敢不放他的大炮,以保自身。”
洪仁发接口道:“这样说来,我明白了。从前三国时候,孔明的去向曹兵借箭,即用此法。”
钱江笑着点头道:“福王讲得不错。”
陈素鹃也来向着钱江道:“军师,今天晚上的大雾,何时才止。”
钱江道:“素鹃将军,不必愁此,不是钱某说句狂语:大概今晚上,洋人那边的炮弹已经放完,这个大雾还没有退呢。”大众听说,方才放心。
石达开便同大众退出,各去布置晚上出战之事。谁知尚未傍晚,真的大雾迷天起来。各人心下,暗暗欢喜。一到酉刻,石达开发令已毕,六员大将,各乘战艇,即将所有假人假船,直向吴军那边驶去。
那时吴来正在他的坐船,和那洋兵统带,商议军事。陡见江心一派火光,顺流而下,只当洪军水师大至,再加又是黑夜,又是大雾,果然不辨真假,急与洋兵统带,同出船头一看。
吴来正在心惊胆战,却不防那个洋兵统带,忽然大笑不止。吴来忙问所笑何事?
洋兵统带道:“洪军只能陆地称雄,并不懂得水上行军之法也。”
吴来又问何以见得?
洋兵统带道:“乘雾进兵,实犯军家大忌。观察毋须着慌,今天晚上,定教洪军那边,来一个死一个,来一双死一双就是。”
吴来仍不放心,又问计将安出?
洋兵统带道:“彼军枪多炮少,不能近前攻我。我们既多大炮,可从远处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