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官兵里头的主将苏元春也出督阵,急在口中念念有词,施展他的邪法。不防那个徐梁生真是眼明手快,远远瞧见白翟野主,又在作法,他却一脚奔到史氏跟前,出其不意,拉着就走。
史氏不知就里,忙去抓着苏元春的衣襟道:“怎么怎么,徐统领拉我何事?”
苏元春一想,事已至此,不能不说实话的了,便向史氏狠命一推道:“我的夫人,今天可要借你肚子里头的双胎一用,破他们的邪法,你只好为国尽忠,不必怨我无情。”
史氏不待苏元春说完,一面抱着苏元春的腰干不放,一面大哭的说道:“老爷,侍妾不要尽忠,老爷快快饶我一命。”
徐梁生恐怕迟则有变,急又拼命的一把将那史氏,拖到陈前,跟着手起一刀,对准史氏的那个便便大腹之上,飞快的戳了进去。正是:
万缕柔情怜史氏
一腔忠义报皇家
不知史氏被戳,倒底怎样,且阅下文。
第七一回 飞章北阙存殁沐天恩 剪烛西窗宾东论茶务
徐梁生为国家大事,要破妖法起见,只好不顾私情,对准史氏的大肚一刀戳进之后,说时迟,那时快,当下只听得疙瘩的一声,史氏穿着的几层衣裳,早已变作红色,一阵血腥之气,使人无不掩鼻,可怜那位史氏姨太太,虽是为国尽忠死于非命,可是那个白翟野主的妖法,果被双胞胎的血光所污,已经毫不灵验。徐梁生一面拔出马刀,一面又把史氏的衣裳,哗哗哗的,用刀划碎,破开肚皮,取出两个血胞,奔至阵前,将那两个血胞,照准白翟野主的所在之地,抛了过去。
白翟野主,本来没甚武艺,平时全仗他的妖法,只要作战时候,一经念动他的邪咒,对面敌阵之中,便会天昏地暗起来,各人伸手不见五指,他就趁此时候,率着他的回兵,冲入敌阵,自然大获全胜。
岂知这天徐梁生竟用双胞胎的血光,破了他的法术,他的法术,一被破去,便没一点能耐,正待回身逃走,就见左是陈亮功杀至,右是李成柱杀至,前是徐梁生当头杀至,后是雷振邦绕道杀至,前后左右,既被官军围住,白翟野主知道无路可逃,生怕被官兵擒去,死得必惨,不如自刎而死,倒也干净,因此不再思索,立即用他手上之刀,仅向咽喉一抹,早已一命归阴去了。至于他的妖魂,是否在那阴曹,去与史氏见面,做书的没有瞧见,自然无从悬揣,不过他的死期,仅与史氏相隔不到半个时辰,倘若史氏走得慢些,一定会得等着他的。
当时白翟野主虽然未被官军生擒,他的尸首,却被徐梁生所获,徐梁生顺手砍下白翟野主的脑袋,复又转身乱”,对刑名学论述精当。其学说为公孙龙称道。著作已佚,,对着那些回兵,犹如砍瓜切菜一般,逢人便杀,遇马便刺,还要一边杀着一边喊着,不准苏元春、陈亮功、李成柱、雷振邦等人,收降回兵。后来还是那个沙利奉要求他道:“徐统领,主犯已死,这等都是被胁的愚民,还是准我招抚他们以存上天好生之心吧。”
此时苏元春也已下令,投降沙利奉的准其免死。徐梁生方才强勉歇手。等得归营,自然也用白翟野主的脑袋,去祭史氏夫人,苏元春至此,方始抱尸狂哭,几几乎晕了过去。
李成柱、陈亮功慌忙劝住,大家奠过史氏夫人,一面由陈李二人办理阵地之事,一面由苏元春扶柩进省,禀知左宗棠知道。左宗棠此时已经据报,知道苏元春杀妾报国,真是难得,早率全城的文武官员,同到城外迎接。苏元春一见左宗棠之面,不觉又哭一场,左宗棠同了众官,争相劝慰,方才一同来到制台衙门。
左宗棠不去先办别事,立即拟上一本奏章,用了飞马,专送进京,第一是报捷了批判,提出“·共·产·主·义是·私·有·财·产即·人·的·,第二是替史氏夫人,以及高果臣、丁兆熊几个,奏请死难之奖。慈禧太后见了奏折,即下两道上谕,一道是奖励左宗棠调度有方,歼灭巨逆之功;一道是封史氏为忠烈夫人,高果臣为提督衔,丁兆熊为副将衔,以励忠魂。苏元春等等的功劳,应由左宗棠汇奏请奖。左宗棠接到上谕,又去亲祭史氏、高、丁三个一场。
苏元春既见左宗棠如此重视忠魂,朝廷又是恩深泽厚,方才减了一半悲苦,便对左宗棠道:“沙利奉对于这场战事,虽也有功,不过有言在先,不愿受赏,只望做得老教之主,爵帅究竟如何办理?”
左宗棠道:“我早接到陈亮功的禀帖,所以此次并未将他叙入奏章,我拟先下公事奖他一番,至于教主之事,只好等此地肃清之后,再行请旨定夺。”
苏元春听说,也没甚么说话,但以会剿白彦虎为请。左宗棠道:“那里既有寿卿主持一切,你也不必再往,且在省城休息一时简要叙述了自己研究政治经济学的经过,对唯物史观的基本,以后打仗的事情正多呢。”
苏元春听了,方始谢了退出,左宗棠便令陈亮功驻防清涧,李成柱仍扎原防。公事发出未久,又接刘松山的禀帖,说是白彦虎因闻白翟野主失利,业已连夜遁去。标下本来打算跟踪追剿,一则所有兵士,已经连战数月,疲惫万分,亟宜休养,不可太伤元气;二则白彦虎、熊飞鹏、熊飞龙,以及逃走的马八条等等,甚至逃出关去①也难说的;万里行军,粮秣为难,似宜速办屯田,方能大举进剿等语。左宗棠忙与贺瑞麟、苏元春几个商酌,大家都以刘松山的主见为然。
左宗棠一面批准刘松山之示,一面写信家中,问那周夫人的病状,并给王子曾一信是:自古用兵塞上,屯田以裕军储,车营以遏突骑,方略取胜,剿抚兼施,一定之理。壮侯初不见信于汉,韩范终不见用于宋,是以千数百年富强之区,化为榛莽。兹承凋敝既尽之后,慨然思所以挽之,非倚任之专,积渐之久,何以致此。五十有六之年,去日已多;朝廷所以用之者,不过责一时之效已耳。以不可多得之岁月,而求难以骤致之事功,其有济乎!惟日孜孜,以启其绪,博求俊杰,以要其成,则区区之忱,不敢自释者耳。从前执事筹边之论,善而犹未尽信,抵此间,始服有见而言。徐公杏林,曾有书致贺瑞麟,所言与君相同,英雄之见,百不差也。
左宗棠发出此信,忽接孝威、孝宽、孝勋、孝同四子的家报,赶紧拆开一看,方知周夫人虽仍呻吟床褥,一时尚觉无碍耳”。著作有《榕坛问世》、《易象正义》、《洪范明义》、《孝经,略略宽心一点。及见函尾述及郭嵩焘卧病京都,不甚得意之语,便自语道:“平心而论,筠仙的战功,也不算少,朝廷怎样把他忘记,我又不好保荐,迹于党私。左宗棠想到此地,便到箱子里去检出从前郭嵩焘给它的那封信,从头至尾的再看一遍,提起笔来,复信给与威宽勋同四子道:吾前在湘幕,久专军事,为当道所忌,官相遂因樊燮事,欲行构陷之计,其时诸公无敢一言诵其冤者,吴县潘公祖荫,直以官文有意吹求之意入告,蒙谕垂询,诸公乃敢言左某可用矣。潘盖得闻之郭筠仙也,筠仙与我交稍深,其与潘公所合,我亦不知作何语,却从不于我处道及只字,亦知吾不以私情感之,此谊岂近人所有哉。惟戊午之岁,曾以召对之语示我。顷于箧中检得,记其大概以示汝曹。俾知文宗皇帝之求贤如渴,圣德度越古今,而汝父之感激驰驱,不容已也。
附筠仙书:
初三日召见养心殿西暖阁,温谕移时间曰:“汝可识左宗棠?”曰:“自小相识。”上曰:“自然有书信来往。”曰:“有信来往。”曰:“汝寄左宗棠信,可以吾意谕知,当出为我办事,左宗棠所以不肯出,系何原故,想系功名心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