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龄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她做了一个梦。
梦的具体内容她记不清了,只记得醒来之前余深在梦里对她说:“月光太亮了,你把它熄灭,好不好?”
陆龄睁开眼,余深面对着她,嘴巴微微嘟着,睡得正香。
昨晚余深的告白就像是陆龄刚刚做的梦一样,荒诞又正常。
正常当然是指放到余深的身上才算正常。
这个女孩子看起来文文静静,但其实骨子里相当的叛逆且有主张。
陆龄小心翼翼的从床上爬起来,对着厕所镜子刷牙的时候她看自己:一张不算白皙的脸,配了不粗不细的眉毛和不大不小的眼睛,好像没什么能吸引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飞速爱上她的地方。
果然小孩子就是爱冲动。陆龄哗啦啦吐掉嘴里的漱口水,又用清水洗了一把脸。
如果是其他人做出了像余深昨晚那样的告白,陆龄今天肯定会趁着那人还在睡觉马不停蹄的逃跑,从此之后再见到也不打招呼,假装不认识这个人,从她生活里的每一处都彻底且坚决的划清界限。
抬起头看着镜子里湿漉漉的自己,陆龄认为对待余深不用像对待其他人一样。
余深还小,她不懂事。
陆龄用毛巾把脸擦干,快乐的探头看向卧室里。
余深还睡得很沉,没有要醒来的迹象。陆龄就拿了包,悄悄地出门去买昨天没有买全的东西。
这边大门才刚刚被陆龄鬼鬼祟祟的关上,那边余深就睁开了眼睛。
她眼神清醒,完全没有刚睡醒的样子。
余深猛地坐起来,确认了陆龄昨天带过来的其他衣服什么的都还在之后,她又猛地躺下去,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边很快就有人接起,听上去是个成熟稳重的中年男性。
余深一听见他的声音就开始呜咽:“郑叔,我被人欺负了……”
电话对面的背景音起先还有些嘈杂,在余深这句话落下后就变得安静起来。“怎么回事?”
余深把事情大致说了,简化成自己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小混混,就被他盯上捅了。
“我知道了。你没事吧?”
“我没什么大事……”余深吸了吸鼻子,“就是害怕。”
“你自己一个人吗?要不要让你婶婶过来陪陪你?”
“不用了。不麻烦婶婶了,怪远的。我有一个朋友在陪我。”余深坐起来,靠到床背上,“谢谢叔叔。”
“跟叔叔还客气什么。深深你和你妈妈一样,都很会交朋友。有朋友陪你,叔叔也安心一点儿。”
余深盯着眼前凉被上的小白花,伸出手指去抠。
她打电话的这个郑叔,是以前跟着妈妈一起做生意的叔叔,也是她妈妈的朋友。从小到大她去妈妈公司的时候郑叔都会带着她玩,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
余深无论遇到什么事也都会和他说。
“至于那个混混的事儿,你也不用担心。叔叔虽然在丘市,但是你这人证物证都齐全的很,处理起来很方便的。”
“嗯。”被单上的小白花当然是抠不下来的,余深还做着无用功,“其实这个事情也不用麻烦叔叔的,警察那边也跟我说过了没问题。但是我就是有点害怕,感觉有叔叔帮忙的话能安心一点。”
郑叔朗声笑起来:“没事儿,你有事儿就跟叔叔说,千万别憋着。”
“嗯。”余深面无表情,但是嘴里答应的语气非常轻快。
挂断了电话,余深弯下腰趴到被子上。
她整个人几乎对折,努力的把脸颊贴住凉被,眼神呆愣愣地凝视着某一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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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龄买完了东西回到家,抬眼一看客厅墙上的挂钟是早上九点半。
她把手里的袋子放到茶几上,蹑手蹑脚的走到主卧门口往里头看,余深背对着门口侧躺着,看起来还在睡觉。
陆龄在心里感叹年轻人果然能睡,转身就去厨房冰箱里拿了两个鸡蛋往锅里一煎,又用另外一个锅子烧了水,往里面下了两把昨天在超市买的挂面,做了两碗热腾腾的阳春面。
面煮好,牛奶倒好,陆龄才去拍了拍余深的肩,“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