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看了看四下,他们所处的位置是条清幽的小胡同,不知道大伙是去了放灯还是去了净水庵围观,周围竟没有一个人行走。
这样的安静与方才的惊险简直有如两个世界。
她长舒了一口气,又抻了抻身子。
然后把空葫芦丢回去:“你的大恩大德我会记着,但这不代表你可以随意侮辱我,我不就是差在没武功吗?我要是会武功,这大周朝还能有你的用武之地?”人贱真是没药医,好不容易想忍着对他客气点儿,他一开口这心情便立刻烟消云散了。
韩稷脸色顿时已比她身上衣裳的颜色好不了多少:“那看来我是多事了,再见。”
说完他站起来,扭身就走。
沈雁见他真走,连忙跳起来:“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你怎么能就这么走!沈弋她们还在净水庵,你至少帮我把她们救出来啊!还有这场火肯定是被人故意放的,肯定是冲着我来的,你身为男人,至少要前面负责我安全到底吧!”
韩稷瞪着她:“关我屁事!”
“怎么会不关你的事?”沈雁理直气壮地:“君子宜有始有终,你把我从净水庵带出来,就这么丢在这里,万一心怀不轨的宵小路过轻薄了我,你难道没有责任吗?再说了,你把我保护到底,回头当别人知道你做了这样的义举,你脸上不觉得光彩吗?”
韩稷目光落在她那仍有着明显污迹的的脸上,冷冷道:“世间男人莫非瞎了眼,会轻薄你?”
“你怎么能这么昧着良心说话?至少我洗洗之后还是很漂亮的。”沈雁往脸上抹了一把,然后抬起脸来:“你看,虽不算倾国倾城,至少眉清目秀吧?我还是很招人喜欢的。”
韩稷齿冷地望着她:“真不要脸。”
但却没再往前走了。
只要他不丢下她,任他说啥都没关系。沈雁试着放了手,觑他道:“说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韩稷没好气:“当然是路过。难不成你以为我是特地来救你的?”
路过?沈雁狐疑地望着他,但他这张臭脸委实不怎么好看,遂又止住了往下问的念头。她略略回想了一下经过,遂立刻又抬起头来,说道:“你还是快帮我去把沈弋她们也带出来吧,万一她们让人看见那可大大不妙!”
这虽然是场意外,可若让人看见沈家两位小姐这般形容不整,那么京师的口水不消一日就能把沈家给湮灭,她跟沈弋的闺誉也会被毁得一干二净!眼下她出来了,那么沈弋也得出来,否则往后沈观裕与沈宓恐怕都要被人指破背皮!…
为了防止他再次拔腿就走,她一步跳到了前面,挡住了去路。
韩稷瞥着使唤起他来如同吃大白菜般张口就来的她,心里那股无名之火又噌噌地蹿上来了。他真是吃饱了撑的,早就知道这是个大麻烦,他偏还不知死活的跑过来,现在人家可不就把他当刀枪使得呼呼作响了?
小丫头片子能办成什么事?没有他在,她连小命都保不住!使唤人跑腿倒是麻溜得紧。
真不想理她。
“韩将军英明神武气吞山河,乃我大周前后百年里难得一见的英雄,这种事情没有你根本没有人能办得到。所以你就干脆再帮了我这个忙,让我日后一起报答你呗?”沈雁见他不说话,又不肯挪窝,遂乖觉地把语气放软了。
她小脸微抬,虽然满是污渍,却也抹不去那双杏仁大眼里的明亮。
韩稷撇开脸,简直连一眼都看不下去了。
从来没见过这种摆明了占人便宜还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人,她是牛变的吧?脸皮这么厚。
不过算了,大人不计小人过,为难个小丫头片子也算不得什么英雄好汉。再说他来都来了,难道还能真撇下她不管不成?她阴险得很,若是不成全她,回头若是又像戏社里那回一般,暗地里又给他使个什么绊子坏了他的事,那才叫得不偿失。
想到这里他冷冽地瞪了她一眼,阴着脸道:“你四叔已经找到了她们,我到达的时候已经带出去了,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罢!到底为什么会遇火,又为什么会被顾颂杀,你也不想想?我就没见过哪个大家闺秀像你这么会惹祸的!”
“你怎么知道我没想?”沈雁立时凝眉瞪了他一眼。
听说沈宣已经找到了沈弋她们,她先自松了口气。
既然沈宣已经找到了她们,他们那边自然无须顾虑了,沈宣也一定会第一时间把沈弋和陈氏带走,然后处理好所有手尾。至于她的下落,顾颂刚才应该已经认出她来,有他在,大家也不至于会慌张到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