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大度不计较,萧景睿也不好非要在人家家里管教自己弟弟,见谢弼已经用力把谢绪拉到他身边去坐了,便不再多言。
“苏兄真的放心让我把飞流带出去?”言豫津笑道,“不怕我带出去的是飞流,带回来的就是‘风流’了?”
谢弼接着他的话嘲笑道:“你还能带‘风流’回来?不带‘下流’回来就不错了。”
“又开始嫉妒我了,不服气的话跟我到妙音坊去,你看宫羽姑娘是理我还是理你?”言豫津眉飞色舞地道,“只不过你是说话就有媳妇儿的人了,恐怕要收敛收敛。”
“怎么,谢弼近期有文定之喜吗?”梅长苏笑了笑,故意追问道。
“别听豫津胡说八道……还有半年才……”谢弼一面答着,一面忍不住红了红脸。
“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萧景睿以为他真不知道,忙道:“是我卓爹爹的女儿,大家常来常往的,所以早被二弟给瞄上了。”
“大哥!”
梅长苏莞尔笑道:“大家彼此有情,成婚后才会更恩爱啊。不过景睿,你可是大哥,怎么让谢弼抢了先?”
“我……”萧景睿低了低头,脸色不红反白,“我不急……”
“别理他,这人眼光太高。”言豫津轻飘飘地挤进来岔开话题,“苏兄现在病已经好了,何不约个日子,大家一起去螺市街逛逛?别的不说,妙音坊的乐曲实是一绝,苏兄是音律大家,当可品鉴一二。”
梅长苏笑了笑,正要作答,黎纲捧了一叠帖子出现在门外,“宗主,这是刚刚驿寄到的贺帖,您要看吗?”
“先搁在这儿吧。”梅长苏用目光指了指旁边的书桌,“我晚上再回。”
黎纲恭恭敬敬地进来,将贺帖整齐摆放好,方躬身退出。
言豫津的座位离书桌最近,所以顺便瞄了一下,刚看清最上面那封浅色书帖的落款,眼睛登时便睁大了,“那……那……那是墨山先生的亲笔贺帖……”
“是吗?”梅长苏只轻轻转过去一眼,“这么快就寄到了?我还以为今年人到了京城,这帖子起码要初五后才能到呢。”
“墨山先生每年都要寄贺帖来吗?”言豫津凑过去更仔细地看了看,“他落款愚兄墨山呢,居然是跟苏兄你同辈相称的……”
“墨山兄青眼相看,我却之不恭,其实也只是每年书信往来,君子之交罢了。”
“能与墨山先生有君子之交的,世上能有几人?”言豫津啧啧称叹,故意看了旁边呆若木鸡的谢绪一眼,“墨山先生的松山书院,也是非少年英才不收入门下的……对了,谢绪,你不就是在松山书院念书吗?这样算起来你比苏兄要矮一辈嘛……”
梅长苏见谢绪的脸已涨得通红,想到他毕竟年少,不愿太难为他,只用轻松的口气说了一句“非亲非故的,排什么辈分”之后就不再看他,转过头去对萧景睿温和地笑了笑,道:“好久没见景睿舞剑了,今日难得闲暇,让为兄看看你的进益如何?”
萧景睿虽然方才恼怒谢绪无礼,但此刻见小弟尴尬,心中又不忍,听了梅长苏此言,知他有意轻松气氛,忙趁势起身,抱拳笑道:“确实好久没得苏兄的指点了,大家到院中去可好?”
梅长苏所居的主院,朝南是粉壁院门,东西门三侧均为宽敞结实的高大房屋,围合着中间青砖铺设的方正场地。这种简朴平实,无半点园林设计的屋院建筑,确实与梅长苏本人清雅书卷的文士气质不符,他也一直表示要改建,只是目前还是冬季正月,暂没有开工,仍保持着当初买来时的原样,虽无景致,但若要舞剑,却是一个天然最佳的演武场。
说是舞剑,自然要有剑才行。可是萧大公子毕竟不是纯粹的江湖人,没道理来人家府上拜年还随身携剑同行,所以梅长苏吩咐黎纲随便在府里找一把给他。
未及片刻,这把随便找来的剑递到了舞剑人的手中。鲨皮剑鞘,青云吞口,剑锋稍稍出鞘,寒气已直透眼睫,拔剑而出握在掌中,只觉微沉称手,但震动剑身试着劈刺时,却又轻巧随意,再细观剑身,秋水青泽,幽透寒锋,分明是一柄上佳的神兵利器,可惜无主。
“景睿,你觉得自己横持剑身盯着看的姿势很帅是不是?”言豫津笑闹道,“摆那么久还不动,我们都等僵了。”
萧景睿一笑,还剑入鞘,左手一扯襟带,旋身之际衣袂翻飞,已将外面的皮质长袍脱下,甩给了一旁的黎纲,露出朱底银纹的簇新箭衣。他本是长身玉立英俊年少,这种窄袖长襟、腰身紧束的劲装打扮自然最能衬出那悦目的身段,剑势尚未起手,言豫津已鼓起掌来,“好!好!漂亮!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