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丫鬟们把院子里的灯点了起来,刚过了春天,空气里湿漉漉的,这灯透过绿纱纸照出来,有种朦朦胧胧的感觉。
巧姐儿换上睡裙,坐在院子里,小红拿了披风过来,给巧姐儿披上。
已经不是寒冷时节,虽然夜风不小,可吹过来是清凉舒畅,而不是冷冽刺骨,披风其实是多余的。
可王熙凤一直觉得巧姐儿体弱多病,需要用衣服包得密不透风才能养活,如果巧姐儿不穿,等下小红铁定要被挨骂的。
所以吧,为了小红,巧姐也就将就穿上了。
王熙凤果然来了。
“哟,怎么坐在这里吹风呢?小红,你去厨房里端点糖水桂圆过来。”王熙凤支开了小红坐在了巧姐面前。
巧姐儿低下头,双手交握在一起摩挫着,说实话巧姐有点怕王熙凤,巧姐儿这样自作主张,最伤心的是王熙凤,可是为了大局着想,巧姐儿不得已。
巧姐儿相信凤姐儿只会一时伤心,但长远来看王熙凤一定会逃脱书里的那个悲惨结局的。
“怎么?你现在本事是越来越强了,你找尤二姐过来说了一通话,尤二姐过来给我请安了,语气绵软,甚至还自称奴家。说说吧,你都跟她说了什么?”王熙凤细长的手指敲了敲桌子,刚刚涂抹的丹寇在月光里闪闪发光。
巧姐儿低低地说:“没说什么,我只是想告诉她,父亲一直爱的就是母亲你,父亲之所以找她横竖只是想要个儿子罢了,既然她已经身怀六甲了,撵她出去反而显得我们不仁义。等她生下孩子抱到母亲身边养……”
“谁跟你说我要养这个孩子的?你真是太自作主张了。”王熙凤皱起了眉毛。
这时,平儿把红枣茶端过来了,王熙凤一碗,巧姐儿一碗。
王熙凤细长的两根手指捏住红鲤鱼汝窑碗的两端,搅了搅,顿时,波面翻滚。
“这红枣茶太烫了一点,不过,被这夜风吹一吹,等下就会凉了。”王熙凤喝着喝着,似乎想到了什么,看着巧姐儿说,“你的个性也太强了点,如果能磨一磨就更好了。”
巧姐儿抬眼喜道:“母亲,那你是赞成我去跟尤二姐说那番话了吗?”
“我没有赞成,但是你说了这番话也有好处,至少让她对我没那么大戒心了,她以为我王熙凤不敢跟她说话,还需借助自己的五岁女儿跟她说?既然在她眼中我就是个脓包,那也方便我做事。”王熙凤阴阴一笑,吹了吹茶汤,浓烟升起,衬得眼神更加阴郁。
“母亲,你还想要做什么呢?”巧姐紧张起来,“爹爹真的很在乎她肚子里的孩子的。你想要打发她,也等她生下孩子再说呀。”
这里没有别的人,自己的女儿又这样把话摆在台面上说了,王熙凤也不想再藏着掖着了,直接说道:“我看你比你爹更在乎这个孩子,可你有没有想过?等她生下孩子,母凭子贵,这诺大的贾府还有我们立足的地方吗?你只知道关心你爹,你可有关心过我们的处境?万到时候她温柔解语花,儿女双全,那我反而成了多余的人了,而你,也不再是你爹独宠的女儿了。”
巧姐儿点点头,“这些我都想过。但是我相信阿娘你的能力绝对不会比不过尤二姐。父亲只是喜新厌旧而已,用不了多久就会厌烦的。如今母亲你是贾府的大管家,上上下下对你没有不服的,尤二姐又怎么能跟你比呢?就算你除掉了尤二姐,难道你就能保证父亲不再喜欢上别的女人吗?反而对母亲你多生了一些怨气。”
凤姐儿喝了口茶,没有接话,茶烟盖住了眼光,看不出是赞成还是反对。
巧姐儿继续说:“如果留下尤二姐以讨得父亲放心,我们有的是办法来对付尤二姐。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母亲你一向决胜于千里之外,为什么在这件事上反而只顾眼前,逞一时之爽快呢?”
“哼,我要是想逞一时之爽快,早把她赶出去了。”凤姐儿重重一锤道。
平儿忙说:“奶奶,我再去给你端一碗吧。”
“茶又没撒,不用换新的。”王熙凤冷冷地说,“不管你说的对不对,你的口才大有进步啊。说,你近来都跟谁一起玩,哪个丫鬟在你身边嘴碎了,还是你看了什么邪门歪道的书?”
“阿娘,我什么书都没有看,也没有哪个丫鬟在我身边嘴碎,我只是做了一个梦。”巧姐儿叹了口气说,“我梦见我们贾府忽然衰弱了,阿娘因为在府外放高利,又因为害死了尤二姐肚子里的孩子,使得父亲和你决裂,父亲亲自报官说你滥用执权,挪用官银。贾府被抄家,喜欢你的王夫人也忽然翻脸,甚至指使丫鬟和父亲一起把你休了,用一个麻袋把你装走,在雪地里,你就这样一点一点的被拖着走,而我也被卖到了青楼……”
这不是一个梦,但这是书里的结局。巧姐儿不想再重复书里的结局,她要让阿爹阿娘和自己都过上幸福安定的日子。
既然王熙凤怀疑,与其让人胡思乱想,不如借梦把这个悲惨结局说出来。让王熙凤提早知道也好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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