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到了第三日午间,方见有一大队人马,奔向不儿罕山这边来。札木合远远望见,恐有敌人前来暗袭,即令军士整械,立阵以待。那边的人马,也持着锋刃,一步一步地逼上前来。及至相去不远,方瞧出是克烈部的人马,汪罕跃马而出。札木合刚才见面,便高声嚷道:“咱们相交,全仗的是信义二字,我与你定了日期,就该如期而至,你因何迟了三日方才到来?”汪罕道:“我因有些小事,所以迟延,并非有意误约,你休要错会意了。”札木合道:“咱们说话,就和宣誓一般,你既误期,便应加罚。”汪罕闻言,很是不悦道:“你要加罚,如何罚法,听你的便罢。”帖木真见两家说话不甚投机,恐怕闹决裂了与自己的事情有碍,忙从旁调停,两家方重归于好。当下三家会合着商议进兵的计划。札木合首先开口道:“蔑里吉共分三部,散居各地,一部在布拉克地方,部长是脱黑脱阿;一部在斡儿察河,部长是歹亦兀孙;一部在合剌只旷野,部长是合阿台答儿马剌。
脱黑脱阿乃是新立的站长,客赤烈都便是他的兄弟。这次前来报复,必是布拉克地方的蔑里吉人。这座不儿罕山背后的查布拉克卡伦,便是他们屯驻之所,我们只要潜师前进,越过山去,攻其不备,将他们掳掠个干净,岂不爽快么?“汪罕道:”既是这样,我们尽可在夜间动手,趁他们在睡梦之中,不能抵抗,何难将他们一齐杀尽呢?“帖木真听了,连称”好计,好计!“未知蔑里吉人被他们杀尽否,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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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庆生还月圆花好 烹俘虏目惨心伤
话说帖木真听了札木合、汪罕两人的言语,禁不住拍手赞道:“好计!好计!就是这样行去,我兄弟愿为前锋。”遂即整顿马匹,预备兵刃。到了夜间,帖木真弟兄三人同了博尔术当先登山,后面大队人马一齐跟随而进。来至布拉克卡伦,一声吆喝,突然杀入,将帐内所有的人,不论男女,尽行拿去。
到了天明,检查俘虏,只不见了脱黑脱阿,连孛儿帖也不见在内。帖木真这一急非同小可,连忙提了俘虏前来询问,有人说道:“脱黑脱阿打听得有兵马在巴儿罕山前驻扎,料知是前来报仇的,连夜赶往歹亦兀孙那里求救去了。”帖木真又问道:“你可知我的妻子孛儿帖在什么地方么?”那人道:“孛儿帖是你的妻子么?前天劫了她来,原为的是替客赤烈都报仇的。
只因客赤烈都患病死了,打算与他的兄弟赤勒格儿为妻。“帖木真闻言大惊道:”已经成了亲事么?“那人答道:”还总算好,并没成亲。“帖木真道:”现在这孛儿帖呢?“那人道:”慌乱这际,谅必杂在人丛里逃走去了。“帖木真忙忙地跨了马,自去寻觅。沿路上遇见逃难的妇女,便细心辨认,觅了多时,并没有孛儿帖的踪迹,心内十分焦急。暗中想道:”我找寻了这许多路,还是不见孛儿帖,莫非她已死了?要是真个遭了不幸,我岂不枉费了这番心机么?“想到这里,不禁一阵心酸,泪流如雨。
正在立马悲伤之际,忽然有个蓬头跣足的妇女,扯住了自己的马缰绳,帖木真问道:“你是何人?因甚扯住了我的马,阻止前进?”那妇女道:“小主人,你难道不认识我么?我便是豁阿臣呢。”帖木真方才知道她就是和孛儿帖一同被掳的豁阿臣,连忙问道:“你既在此,孛儿帖如何不见呢?”豁阿臣道:“我们两人本来一同逃走的,忽然被人冲散了。”帖木真急道:“不见孛儿帖,如何是好?”豁阿臣道:“刚才散离,去必不远,想来总在左近,只要留心寻找,自然找得着的。”
帖木真遂同了豁阿臣,向前找去,且寻且喊,来至一条河畔,有个妇人临流哭泣,豁阿臣指着说道:“那个哭泣的,不是孛儿帖么?”帖木真忙飞马上前,翻身跳下,举目一看,正是自己念念不忘的孛儿帖。便执住了她的手道:“孛儿帖,你受了苦了。”孛儿帖见了自己的丈夫,心下大喜,回想起被掳的苦楚,又不禁泪落不已。帖木真见了,也落下泪来,口内说道:“今已团圆,不必伤心了,快回去罢。”一面说着,牵过马来,将孛儿帖扶上了马,自己与豁阿臣步行相随,回转营帐内。
此时汪罕和札木合的两路人马已分头进行,先到斡儿察河去捉歹亦兀孙。不料他已与脱黑脱阿逃走去了,仅将子女、牲畜掳劫一空。进入合剌只地方,合阿台答儿马剌刚才得了信息,要想挈眷逃走。不期两军掩至,束手成擒,所有家属,也都捆绑而行。到了营内,恰巧帖木真找得孛儿帖回来,大愿已遂,即欲班师回去。那别勒古台忽然顿足号哭起来,帖木真见了,方才记起他的生母也被蔑里吉人掳来,自己因找寻孛儿帖,竟忘记了。此时见别勒古台大声号哭,方才省悟,连忙安慰别勒古台,重新驻下人马,令别勒古台率领部众,到处找寻。直到晚间,有人报称。东面营房内有个妇人哭泣,不知可是。别勒古台连忙跑去观看,哪知他从右首入去,他母亲已从左首出外,向人说道:“听说我的儿子前来寻我,我却在此配了歹人,有何面目再见我子?”说罢,走入森林,解带自缢而死。等得别勒古台闻信赶来,早已气绝了。别勒古台抚尸大哭,便在当地掩埋了。因为母亲系蔑里吉人昕害,走出林来,遇见蔑里吉人,动手就杀。又追究当初到不儿罕山掳掠的人,尽行屠戮,连他们的妻女也不放过。当下帖木真与汪罕、札木合商议,将所得的子女、牲畜,器械财物,作为三股匀分。帖木真除得了一份掳得的东西以外,还在空屋里得了一个五岁的孩子,名唤曲出。
帖木真见他面目齐正,衣履清洁,甚是喜爱。便带了回来,向他说道:“你就做了我的养子罢。”曲出生性聪明,听了这话,立刻拜倒在地,呼帖木真为父,孛儿帖为母,这便是四养子之一,后来勇武绝伦,立下许多战功,为元代开国名将。乃是后话,暂按不提。
单说帖木真与札木合、汪罕等率部回去,行到忽勒儿答合崖前,札木合见这地方形势甚好,便向帖木真道:“我与你自幼相伴,互相亲爱,曾记有一次击髀石为戏,我给了你一块狍子髀石,你给了我一个铜子髀石。此事虽隔多年,你我的交情仍应如故。现在这个地方很是幽静,我就在此下营,你把母亲弟妹接了前来一同居住,岂不很好么?”帖木真欣然允诺,便去接了诃额仑等,一同前来。汪罕遂即辞别了札木合、帖木真,率军回部。从此,帖木真和札木合同住在忽勒答儿崖前,每日相偕游猎,甚为亲爱。
过了一年有余,正当夏季,草木畅茂,浓荫匝合。两人并辔出游,越山过岭,到了最高的一重山岚之上。立定了马,四下观望。札木合举着手中的鞭儿,洋洋得意地说道:“我看这朔漠里面,野兽虽多,可惜没有绝大的貔貅。如果有了一头,怕不把那羊儿羔儿,吃个罄尽么?”帖木真听了,低头不答。
到了晚间,回转帐中,把札木合日间说的话,告诉诃额仑道:“他这几句话,不知是何用意,竟令我一时无从回答。”诃额仑尚未开口,孛儿帖已从旁说道:“我闻人言,札木合为人喜新厌故,反复无常,他这两句话,明明把自己比作貔貅,把咱们看同羔羊。咱们同他住了一年有余,莫非已有厌弃之意?若再迁延下去,恐怕没有良好的结果,不如趁着交情未绝的时候,好好地分手,为日后相见之地。”诃额仑点头称是。
帖木真遂定了主意与札木合分手。次日便对他说道:“我母亲思念旧居,意欲回去一行,我只得陪了母亲前往。”札木合道:“莫非我待你有不到之处?故欲弃此他往么?”帖木真忙道:“实因我母欲返旧帐,并无它意,你休要疑心。”札木合道:“要去即去,我又安能勉强留你呢?”帖木真应声辞出,遂即同了母妻弟妹,携带辎重,由间道遣返桑沽儿河。行到半路,遇见泰赤乌人,泰赤乌人见帖木真率众而来,疑他暗中来袭,夤夜抛弃营帐,逃走而去,撇下一个小儿,名唤阔阔出。
帖木真见他生得眉目疏朗,颇具英气,心中大喜道:“这个孩子,与曲出有些相像,就收作第二个养子罢。”当下便将他交于诃额仑,和曲出一同抚养。回到桑沽儿河故帐里面,略加部署,仍复安居。
其时部众较前多起数倍,牲畜亦复蕃息,景象大不相同。
帖木真立意要趁此振作,建立一个绝大部落,终日里招兵养马,十分兴旺。那前时见他穷蹇舍弃而去的人,也逐渐归来。帖木真为收拾人心之计,非但不念前愆,倒反加以优待。因此远近闻风争附,不到几年功夫,帖木真的部众竟多至三四万人,比较也速该在日还要兴旺了。他本是个胸怀大志的人,见人心归附,更加招携怀远,举贤任能,整理一新。部下的人见他办理事情井井有条,十分心服,便大家商议,公推帖木真为部长。
帖木真做了部长,居然分职任事,命雪亦客秃、合答安合答都儿、汪古儿,这三个人专任司膳;迭该专司牧放羊群;古出沽儿修造车辆;朵歹管理家内人口;脱忽剌温与赤勒古台、忽必来、合撤儿带刀侍卫,合勒剌歹同别勒古台驭马;察兀儿塔、阿儿该、塔该、速客该司应对;速别额台司兵戎;博尔术为帐下总管。分职授事已毕,遂派遣答该、速客该去见汪罕;合撤儿、阿儿该往见札木合,报告大众推戴己为部长的话。汪罕得了这信,并没什么异言,只嘱咐使人道:“你回去寄语帖木真,他现在得意,休要忘了前时的恩德。”札木合闻了使臣的报告,还记着中道分离的嫌隙,语言之间,大加讥诮。合撤儿、阿儿该回部报告,帖木真道:“任他如何,我总不去启衅败盟。如果他记念前嫌,要来生事,我也不肯让他。这事须要预先防备,免得临时措手不及才好。”部众闻言,哄然应命。当即整理器械,蒐简士卒,预防不测。
不上几时,便在撒阿里左近,因为争马的事情,两下伤了情分,闹出战祸来了。原来撒阿里在蔑里吉部的西南,帖木真的叔父拙赤便在那里居住。他的部众在野外牧马,巧值札木合的兄弟秃台察儿率众经过,一眼瞧见了许多马匹,顿起贪心,居然吆喝众人,一拥齐上,夺取马匹。牧马的人见来势汹涌,不敢抵抗,逃回去报告了拙赤。拙赤性情十分急躁,听得自己的马为人夺去,不禁气愤填胸,匆匆地携了弓箭,跨上马背,也不带伴当,独自追去。追赶了数十里路,天已停晚,见有一群人,牵着自己的马匹在前行走。深恐众寡不敌,心生一计,悄悄地抽弓搭箭,将领头的人射倒在地,发声大喊。在山谷之中,应声很大,夺马的人不知有多少人追来,又因拙赤射死的那人正是秃台察儿。没了首领,更加不敢抵敌,慌忙弃了马匹,四散奔去。拙赤将马赶回,也不问射死的是什么人。秃台察儿的部众奔了回去,报告札木合道:“帖木真的伴当,无故将秃台察儿一箭射死。”札木合闻报,大哭一场,切齿恨道:“帖木真忘恩负义,我久已要剪除他。现在无缘无故令伴当射死我弟,此仇如何不服!”遂即遣使四出,约了塔塔儿部、泰赤乌部和邻近与自己相好的部落,共十三部,合兵三万,直向桑沽儿河而来。
帖木真还没有知道这个消息,幸亏部下有一个乞剌思种人,名叫孛徒,久已投奔了帖木真,在帐下效力。孛徒的父亲名唤捏坤,得了札木合会了十三部的人马来攻的信息,忙差木勒客脱、塔黑两人飞奔报告。帖木真此时还在古连勒古山围猎,闻得札木合兴兵来犯,连夜赶回。把亲族和部众聚集起来,也有三万人之数,分做十三翼,连诃额仑也戎服跨马,跟随儿子一同出征。大军行抵巴勒朱思地方,札木合的人马已峰屯蚁聚,踊跃而来。帖木真忙传令各军,扎住阵脚,严防冲突。军士奉令,方才站住,敌军已雷掣风驰奔将前来。仓猝接战,抵挡不住,只得且战且却。敌军锐气方张,如何便肯罢手,一路追赶,直逼到斡难河边。帖木真率领各军,退进山谷里面,堵住了谷口,敌人不能前进,才得罢战。检点都众,已是死伤不少。
那札木合得了胜仗,收兵回营,便乘着一股锐气,把附近各部落的部长都擒了来,责备他们不应该帮助帖木真。立刻备了铁祸,将七十个部长一齐烹死。还有几个,断下了头,拴在马尾上,拖了回去。在札木合自以为可以示威,哪里知道各部落见他如此残暴不仁,人人危惧起来,连他自己境内向来归服他的部落,都一齐离心,带了妻子,来归降帖木真。帖木真见人心归附,虽然暗暗欢喜,但是见了札木合的兵马猛悍,不易抵御,又不免忧虑。博尔术献计道:“敌军的锐气方张,利在速战,我军万勿与之角逐。深沟高垒,四面坚守。待他师老粮匮,各怀退志,我再纵兵掩击,必可大获全胜。”帖木真点头称善。便传出命令,坚守营垒,不准接战,妄动者斩。札木合率兵讨战,帖木真按兵不出,任你如何叫骂,只是不理。札木合遂即挥兵冲突,又被弓箭射退,几次都是如此。札木合倒也无法可想。胡欲行兵,素来不带粮饷,全仗着沿途掳掠,并猎取些飞禽走兽,充作行粮。
现在帖木真用了博尔术的计策。有意羁老敌军,早把外面收拾罄尽。札木合无从掳掠,军士无可得食,便四散游猎,各去觅取食物,终日在外,不归营帐。博尔术登高瞭望,见敌人营中空虚,各出游猎,遂即往见帖木真道:“敌人已经懈怠,正可乘势掩击。”帖木真传命各翼,一齐杀出。那札木合正在帐中,忽听一声胡哨,敌人已大队杀来,连忙传命各营出兵抵御。无奈部下四散出猎,一时哪里集合得来,直急得札木合手足无措。那帖木真早挥动部众。如秋潮一般涌入营内,见人便杀,见马便砍,锐不可挡。十二部的头目,也一齐不知所措。
哈答斤部、朵儿班部、散只兀部先是奔溃,各部见了,也相继逃窜。便是札木合的部众,也为牵动,跟随着各部溃走。札木合见情势不佳,料知难以支持,慌忙跳上马背,从后帐逃生而去。札木合既走,全军失了主脑,部众更是慌乱,纷纷乱窜。
帖木真挥动全军,大杀一阵,十三部的人马被杀的不计其数。
帖木真追赶了三十里,方才鸣金收军。诸将皆来报功,除首级数千颗而外,尚有俘虏数千名。帖木真圆睁双目,拍案喝道:“札木合曾将我邻近的部长七十人尽行烹死,今天俘了他的部下,我也要报仇了,快去备了鼎镬来。”蒙古的风俗,本来最喜烹人,如今又替各部长报仇,更加高兴。一声令下,部众早已如飞而去,也照札木合的样子,备了七十只铁锅,将兽油倾入煮得沸了,把俘虏洗剥,一一投入,不到一刻,早已炸成焦炭,大家还拍手欢呼,不胜快乐。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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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吃寡醋当筵批颊 得天佑临阵反风
话说帖木真烹罢了俘虏,遂即率领部众,奏凯而回。从此帖木真的声威大振,附近的部落,有布鲁特、兀鲁特两族首先投诚。帖木真受了两部的投诚,心中很是高兴,便率众出猎。
行至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