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自私地不愿斩断自己龌蹉的念头。
她知道这样的自己不应该吃醋,不应该怄气。至少,不应该表现出来。
她应该像她一样,看上去仍是一派体面。而不是哭得都喘不上来气,甚至将她的衣服整个弄湿了一大块。
鹤生怕动静被听见,将她带回了院子。
屋里的薰笼刚打上,外袍挂在上面烘干。四下暖融融的,小厮沏了一盏热茶上来,文卿捧着喝了一会儿,适才渐觉平静。
好些了么?
好多了。文卿无地自容道。
令堂的事鹤生欲言又止,我,我不知该说些什么,不过你的亲事,我想令堂应该是看得到的。
此时文卿坐在榻上,鹤生则面对她靠坐在案前的椅子上。当她说这番话时,虽然语气依然平静,但从言语间细微的停顿可以听出,她确实是隐忍着什么,并且是认真地在安慰她。
可这话听在文卿耳朵里却很不是滋味。她抬头对上她的视线,看着她,眼中满是受伤。
她想要否认,想要质问,但嘴唇嗫嚅了一番,实在说不出口,最终只是咬着下唇低下了头去,发出一声破碎的嗯。
鹤生搭在椅把上的手指收紧,秀眉拧起,她看见她又开始掉眼泪。
怎么了?
没怎么文卿回,但话音已经因为鼻腔被涎液堵塞而变得不一样了。
她的手指捻着手绢在息下细微地啜泣,肩膀微微蜷缩,被床帷半掩,整个人看上去像被丢弃的猫,十分委屈。
鹤生撑着手杖站起身,一瘸一拐向她走去。
脚步拖曳而顿挫的声音与干脆的叩响、对此时文卿来说无疑是一种刺激。她仰面看她,对鹤生突然的靠近感到惊慌。
提足,鹤生踩上床前的踏板。她的脚尖已经碰到了文卿的。她们之间的距离很近,但她却没有在旁边坐下,她只就这样站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神专注,姑娘不想成亲?
文卿怯怯地避开视线,被这种压迫感逼得身体向后躲,我只知道道长好像很希望我嫁人
这是你自己的人生大事,我的想法难道很重要?鹤生反问。
文卿眼光闪烁,嘴唇抿在一起,巧润的下颌微微紧绷,我,我不知道,多谢道长的茶,我不打、嗯
说着,便作势要走。鹤生来气了,将她拉回来按坐回榻上,手掌托起她的下颌,由上至下地,强迫她直视自己,告诉我,姑娘想要什么?
或许她的初衷只是想要问清楚里面的缘故,但是这话一旦说出口,却显得极其咄咄逼人。
文卿身上一怔,不由紧绷起来。她有些难受地被仰着脖子,看着她,脖颈上的肌肤随着胸腔浮动而细微地起伏。
她眼眸中噙满泪水,却只是委屈地看着她,等了半天才断断续续地道:我、我不想要道长像她们一样,那么盼着我嫁人,我
你的意思是,你不是不想要嫁人,只是希望我能反对你嫁人?鹤生笑起来,手指在杖把上有节奏地敲击,仿佛觉得很有意思。
不是的!
那是什么?她道,语气里带着柔软温和的讥笑,宋姑娘,你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