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与其让他忍无可忍,再受了旁人挑拨来找她生事,还不如把丑话说在前头:“但是,我毕竟是他们的姑姑,不可能把他们丢下不管,所以——”
沈青澜一眨不眨的盯着楚亦凡,如果可能,那视线能把楚亦凡焚烧成灰,不留一点痕迹,也免得在这气死他。
楚亦凡受了惊吓,如今不说是惊弓之鸟,鹤唳风声也差不了多少了,被他这满是威胁的眼神一盯,就瑟缩了一下,迅速垂了眸子。
沈青澜恨不得拍桌子吹胡子瞪眼睛。跟他这装什么孬啊,她楚亦凡不是挺有胆色和骨气的么?什么时候学的这么缩手缩脚的了?
他觉得自己早晚有一天是被楚亦凡气死的。他自认自己的心湖是一池静水,可只要一见到楚亦凡,一听她开口说话,就觉得身体里的血液突突的跟沸腾了的开水一样,无法控制。
他不是****,一见她就要施暴行凶,他是怒的。
忍,忍的辛苦,不忍,也太没面子了。二十多年修身养气的好功夫,在她不轻不重的几句话面前不堪一击。
沈青澜强咬着牙,平稳的道:“我明白,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他们的姑丈,就是寻常人家,还都有三亲六故的呢,他们只管在这住。”
等她开口,一准没好话,真把他撇开了让他难堪,还不如趁早把她的话截了。
果然,他一说完,就见楚亦凡的神情中带出了惊讶来。沈青澜更气闷了,他就有那么小心眼儿吗?连三个孩子都容不下?
他的大方,并没有得到楚亦凡的感激,她神色甚是平淡,只是略略顿了一下,吐了两个字:“谢谢。”
现在说什么也没用,等他自己厌烦了自己开口吧,不然倒像她有多急着要离开一样。她不是不想离,就是不愿意离开了还背着虚名。
沈青澜忽然呵笑一声道:“你我是夫妻,何至于如此见外?是不是我每做一件事,你都要说声谢?”
楚亦凡张了张嘴,没说出来。
沈青澜便腾身而起道:“既是要谢,红口白牙,未免太轻松了吧?”
楚亦凡眼中羞恼神色一闪,到底只是别了头,赌气不吭声。说声谢,算是抬举他了,他既不肯,还要得便宜卖乖,简直是太气人了。
楚亦豁的掉过头来,道:“那就不麻烦你了,我搬出去——”
刚说出个“搬”字,就见沈青澜一步就跨了过来,眼睛黑漆漆的,她从那里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的小人儿。她吓的一哆嗦,却也更加恼怒,索性也站起身和沈青澜面对面对峙着,大声道:“我搬出去,不给你添麻烦。”
沈青澜同样大声道:“你休想,我不许。”
楚亦凡不怕死的回道:“我没征求你的同意,许不许是你的事,搬不搬是我的事。”
“你——楚亦凡!”沈青澜真想掐死她,她跟着端贤皇后那么久,不知道什么叫温婉柔顺,贤良淑德吗?
楚亦凡刚要说话,就听见内室里哇一声大哭。李谧被惊醒了,睁开眼只看见一点微弱烛光,却不见最亲的乳娘,便哭着叫起来:“娘,娘,我要娘——”
楚亦凡这会比兔子跑的都快,沈青澜就觉得眼前人影一闪,再定睛时,楚亦凡三两步就奔进了内室。
他是又气又笑,也跟着踱了过来。
李谧只着一身白色小里衣,正泪眼汪汪的大哭呢,楚亦凡奔过来抱住他,拍着他的后背,哄道:“谧儿乖,别哭,姑姑在呢,姑姑在呢。”
李谧见是她,才安心了一点,仍是哽咽着道:“姑姑,姑姑,抱抱。”
楚亦凡把他抱在怀里,他便一哽一哽的伏在她的肩上,抽抽答答的,闭着眼睛似睡非睡。不想沈青澜脚步一响,他便又睁开了眼,一见到沈青澜,就又是疑惑又是害怕的再度哭叫起来。
沈青澜尴尬之极,一时倒不知道是进还是退。
楚亦凡倒扑嗤一声笑出来,抱着李谧掂了掂,小声道:“这是你姑丈啊,不认识了?”
李谧还真是不怎么认识,便摇摇头,又趴在了楚亦凡的肩上,哼哼唧唧的,瞅了沈青澜好几眼,才问道:“姑丈是什么东西?”
像个没睡醒的小猫儿。
楚亦凡轻轻拍他,道:“姑丈不是东西。”
这不是拐着弯骂他么!沈青澜忍无可忍的咳了一声,上前对李谧解释道:“姑丈就是你姑姑的丈夫之意。”
李谧倒不想他会答话,小脸变了变,到底还是抬起头,仔仔细细的打量了沈青澜半晌,又问楚亦凡:“丈夫是什么——”
沈青澜怕他再说出“东西”两个字,忙接话道:“就好比,嗯,你父皇便是你母后的丈夫。”
李谧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太倦了,只眯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沈青澜一时倒有点不忍,伸手去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