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谈起正事,沈青澜侃侃而谈:“可也不能为了圈地,就强拆强建,强买强卖。几千年来,我泱泱大朝就以农业为主,百姓们以食为天,地是他们的唯一依靠,是安身立命之本,是他们的命根子,不论以什么理由也不能剥夺了他们拥有、种植土地的权利……发展是必要的,但总要顾及各方面的利益,权衡着利弊来宏观缩合考虑。所谓欲速则不达嘛……”
这是国事,沈云正自然不会轻易就评价谁是谁非:“你虽年轻,却能够体察百姓,体谅民情,又肯踏下心认真考虑,已经极为难得,关于你以后,是怎么打算的?”
沈青澜一时怔住,道:“自然是跟着爹爹多学习,多打磨。”
早在去年,沈云正就已经替沈青澜请封了世子之位,只想着等他成家之后,便要多带他在外面走动走动,也熟悉一下官场人情,和知交好友们多加来往,为他以后袭爵做好铺垫。
因此便笑着道:“等你娶了亲,也该好好想想,如果你做这个忠国公,该是个如何行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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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待毙
080、待毙
沈青澜一时不够自信,并没有借沈青瑄的话题而生发,因为自愧而没有见微知著,从而贻误了先机,才导致了以后不可逆转的生命挫折。
只是他此时犹不自知。
同忠国公一直谈了很久,方退出去回到自己的书房,草草用了午饭,忠国公又有事叫他,他竟没过去跟母亲沈夫人请安。
沈夫人也自烦难,只觉得这事不好意思跟丈夫沈云正开口。要做这门亲,是她自己的主意。当年柳氏一透露这个意思,她就看好楚亦可。这么多年,几乎是水到渠成的事,谁想会起波澜呢。
忠国公有事要忙,一连几天都是歇在外书房,连带着沈青澜都一直没照面,沈夫人不知道是更轻松了还是更焦虑了。
可退亲这事,是拖不得了。
她只得装做漫不经心的跟沈云正提了一句:“青澜的亲事,怕是有些波折,那楚二姑娘病势****,一直不愈,我寻思着,这亲事且先放放,也不好妨碍了人家女孩家的名声,我便擅自做主把姑娘的庚贴退回去了。”
沈云正一直不管府里内事,听夫人如此说,便道:“一切凭你做主。”
沈夫人松了口气,又忙拿沈青瑄的事打岔:“瑄哥儿如今可怎么样了?我瞧着他从早到晚都不着家,也不知道是不是结交了什么狐朋狗友,问他,他又哪里肯跟我说一句实话,倒要老爷费心……”
沈云正笑道:“夫人这是什么话?青瑄是你的儿子,难道就不是我的儿子了?你别以为这几日我处处都带着青澜,便替你那小儿子鸣不平叫委屈,且等着,我以后有大事要交给他办呢。”
沈夫人原本就替沈青瑄担心。
忠国公一门,几代忠良,都是从战场上浴血奋战,积累下来的战功,只是到了沈青澜这一代,圣上有尊文轻武之势,又偏生沈青澜在读书上很有天分,又兼他占着长子之位,世子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他以后前程上是没什么可忧虑的,但沈夫人不能不替小儿子考虑。
得沈云正这一句承诺,沈夫人放下心来,道:“妾身自是知道老爷会一碗水端平,倒也不是替他叫屈,实在是放心不下他罢了。”
沈云正劝道:“你大可放心,他的确结交了些朋友,但可不是什么狐朋狗友,老实着呢。”
楚家收到了沈家退回来的庚贴。两家的亲事,悄悄的定了,又悄悄的解了,竟是前所未有的顺利,也没引起谁的瞩目,平平安安的,归于静寂。
楚亦凡却是惊愕不已。她第一个念头就是:楚鸿程疯了,沈家也疯了。
沈楚两家结亲,由来日久,虽不说满京城都知道,也已经三媒六证,水到渠成,就差迎亲这最后一关了。怎么无端端的,在这个时候两家忽然这么默契的反悔退亲?
这也太诡异了。
沈青澜呢,他到底清不清楚?楚亦可呢?竟这么心甘情愿?沈老爷呢?他竟愿意当这个冤大头,主动提出退亲,给楚家攀附太子让路?
思来想去,楚亦凡不得其解,更不明白楚鸿程软禁她的理由是什么。
莫不是他太谨慎了,怕自己四下散布消息坏了他的好事?不该啊。如果不接她回来,她什么都不知道,岂不更绝了后患?
日子转眼过去,丹若都嫁了,她也没能恢复自由。既来之,则安之,楚亦凡只叫绿萝给丹若添了妆,便只安安生生的在楚家养膘。
楚亦可的病还是不好不坏的拖着,不过她的气色明显渐好,松松挽着发髻,穿着家常衣服,不施脂粉,依旧明**人。
楚亦凡只陪她说话,再就是做些针线,看看书,练练大字。
四月初六,柳氏派人把楚亦可接到了她的院子里,美其名曰亲自照顾。楚亦凡闲来无事,和绿萝聊了会天,见天色不早,便缷了钗环,早早睡下。
楚亦可带着丫环们一走,这院子里就只剩下守门的婆子和几个做粗活的小丫头,显的分外寂静。隐隐的,楚亦凡听见有丝竹之声。
半楚半醒间,她在漆黑的夜里还在想:这大半夜的,谁家主人如此有兴致,秉烛夜饮呢?
翻了个身,楚亦凡倦意涌上来,闻见了屋里的香忽然变的越加浓了些。这香醺的人昏昏欲醉,她便懒的多费脑筋,闭眼睡去。
梦里似乎在坐轿,一摇一晃,颠的人有些难受。楚亦凡暗中嘲笑自己:真是养的娇了,从前坐车比这颠簸的厉害,也没见自己晕过车,怎么如今不过是坐轿,比坐车可轻省多了,倒觉得胸闷难受起来了。
耳边又似乎有谁在压抑着哭声叫她:“姑娘,您醒醒啊,姑娘,再不醒,可就要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