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亦凡见他没心思理这些俗务,便当机立断的代其行事,吩咐道:“让乳娘把孩子们都带下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准备早饭,然后哄孩子们先睡一会儿。”
别大人还没怎么样,先把孩子折腾病了。
宫女看一眼李昂,有一丝犹豫。她是王府老人,自是知道楚亦凡地位不同寻常,但如今王爷已经成了皇帝,宫中之事,还岂能容楚亦凡插手?
李昂却只不理,宫女无法,见他不出声便当他默认,朝着楚亦凡行了一礼,这才转身退下。
楚亦凡抱着李谧,哄着佳音:“娘病了,要好生歇息,你们先去吃饭,回头再来陪着娘说话好不好?”
李喆毕竟大了,道:“我不饿,叫弟弟妹妹去吃,我在这陪着娘亲。”
楚亦凡拉着他的手道:“你是大哥,是家里的长子,就该担起长兄的责任来,现下这里正乱着,一时照顾不过来,你便该负责照顾好弟弟、妹妹才是。若你们都病了,可叫母后心里怎么想呢?”
李喆便瞄一眼李昂,小声道:“可是父皇说,母后得了重病,身为儿子,就该当在母后身前尽孝……”
楚亦凡便耐心的开解:“尽孝有很多种方式,未必只有这一种,你便是不眠不休的在这里守着,母后也不能就多吃一碗饭。你最该知道她敢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兄妹三人,只有你们三个过吃饱穿暖了她才会开心……”
李喆到底知事,见李昂还是呆怔怔的,便朝着楚亦凡点点头,伸手牵了佳音,道:“你们跟哥哥去吃饭好不好?”
佳音便看着楚亦凡,见她望着自己点点头,才含泪小声说“好”。乳娘进来抱走李谧,楚亦凡又打发走屋里不相干的人,屋里一下子沉寂了下来。
楚亦凡见胡氏没有要醒的意思,沉默子一会儿,轻手轻脚的就往外走。
她对李昂很是不屑。
现在要死要活的有什么用?活着的时候不珍惜,死了就是拿金子做棺,在坟前撒满珍珠宝石,也不过是做给活人看的,对于死了的人没有丁点意义。
可她也怪不上李昂。人家夫妻两情相悦,一个愿打一个愿捱,是胡氏自己心甘情愿的,她一个看客,有什么资格指摘?况且于情之一字,多少先贤都没弄明白,她一个自己感情和生活都过得乱七八糟的人就更没有立场和资格了。
胡氏想来是愿意李昂守着的,李昂也愿意多和胡氏待一会儿,她还是等什么时候叫什么时候再来吧。
可她刚转身,李昂却开口了,声音一如往昔般清雅,如珠玉般优扬,只是声调略微低沉了些:“留下来陪着芝娘坐一会儿吧。”
沈青澜眼看着楚亦凡进了宫门,心里涌上来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忽然有点明白,就算他离京那一日,楚亦凡没有任何羁绊,想来也不会去送他。
这种离别的滋味,真的很讨厌。尤其是看着自己的另一半,只留给自己一个冷硬的背影,被这世间的诸多人和事生生的隔开,就更是说不出来的让人恼恨。
他差一点就要抢步上前,反悔了把楚亦凡抢回来了。
他有一种预感,楚亦凡这一走,和他之间不知道是不是要生分的比从前还甚。
不过没机会让他多愁善感,伤春悲秋,枉自嗟呀空叹,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呢,沈青澜只得打马出城回营,很快就有人报陈骁英求见。
楚鸿程带着李扬及剩下的几万人马仓皇彻退,陈骁英带人追赶,想来就算没有将楚鸿程父女捉拿回来,也是大获全胜。
沈青澜很有信心。
果然,陈骁英一坐下就道:“楚老头递交了降书,不过潜王妃说要见你。”
要见他,自然是求他从中说和,保楚家一族人的活命,同时也保她一条命。
没等沈青澜说话,陈骁英便道:“我觉得这事你出面不合适,便替你回绝了,把这件事上报给了陛下。”
他这样做也无可厚非,一方面出于兄弟情谊,不想他受到牵连,同时也是对李昂的一片忠心,免得沈青澜从中作蜡,受到李昂的猜忌。
沈青澜微微摇了下头,道:“只怕陛下如今全无心情。”
陈骁英笑一声,道:“那又怕什么?楚老头号称十万大军,可如今连战几场,军心涣散,也不过剩了一两万人,要打他,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先拖拖他,也让他们尝尝身为鱼肉的滋味,等陛下什么时候心情好了什么时候再处理。毕竟,万一要是……咱们总不好一声不吱就替陛下做了决定。”
陈骁英只说半句,沈青澜就明白了。胡皇后可是折损在潜王大营里的,虽然潜王死了,但楚鸿程父女实在算不上无辜。若是胡皇后好生生的活着倒也罢了,李昂还可以做做样子,一并饶恕了他们,但一旦胡皇后仙逝,只怕等着楚鸿程父女的便是李昂的雷霆之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