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觉大师面对苏伟话里暗含讥讽不以为意,语气和缓的答道:“异族族主天纵之才,老衲自愧不如,当年一战,败得彻底,更因此留下难以痊愈的病根,直至今日。
枯坐山门二十余载,如果不是偶有所得,也实在不敢出门献丑。
老衲再不成器,不至于为难一个孩子。
只是苏施主家小檀越魔胎天生,为免为祸苍生,不得不请他回清凉山一行,希望能以佛法化解魔性。
陈教主一代天骄,犹胜同龄的异族族主,老衲不敢奢求取胜,只希望能留教主片刻,为一众同门争取一条生路。“
“大师可真是得道高僧好脾气,当年在异族族主手下伤重若此,如今还能跟异族联手,来犯本教圣域。“张天恒嘿然道。
苏伟看了他一眼,暗自点头。
看似语带讥讽,口不择言,但张天恒这话其实在暗自试探对方,除了左贤王修哲一系人马外,还有多少异族高手南下。
尤其是,异族族主究竟有否出关?
明觉大师仿佛没有察觉张天恒言语中设的套,回答的非常坦白:“黑帝南来是其个人决定,为他与陈教主私人恩怨而来。”
苏伟目光一闪:“大师是出家人,莫要打诳语,黑帝被本教教主杀败,亡命而逃,全靠刀皇麾下十二飞将里排第四的‘风狼’勒布接应相救,方才能保住一条命。”
明觉大师答道:“就老衲所知,风狼同黑帝是老交情,或是出于朋友之义才来。”
“风狼”勒布从小跟异族族主还有左贤王一起长大,倒不是什么隐秘事,魔教对此也有听闻。
但对面的病摩诃有问必答,一副诚实模样,反而让魔教中人难以判断其话里真假。
“大师慈悲为怀,悲天悯人,执意要渡小儿,苏某感怀于心,只是怎么从不见大师去渡一下黑帝?”苏伟淡淡问道。
明觉大师言道:“苏施主心中不忿,觉得蔽寺上下欺软怕硬,却是不必,施主乃魔教玄武殿首座,蔽寺渡化令郎魔性,自会像现在这样惹出陈教主,可比惹黑帝还要更艰难。
所求者,不过是看机缘。
与黑帝联手,非老衲本心所愿,然则机缘难得。
错过这次,未必再有眼下黑帝、剑帝、夏帝三帝携手南下,而三皇皆不在的机会。
只是人算不及天算,如今看来,陈教主功参造化,与剑皇一战虽有影响,但无大碍。
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我辈也唯有尽力一搏,舍身为道。
令郎魔星天降,老衲师兄弟总不能视若无睹,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不得已时,便舍了这身臭皮囊吧。”
“大师好觉悟。”苏伟冷笑:“却莫要忘了,你清凉寺直面异族锋芒,你舍了皮囊在本教圣域,都无需本教找你们算账,你清凉寺就要基业不保。”
明觉大师坦然答道:“那就看陶施主和李施主的准备了。”
陶忘机。
李元龙。
“另外,黑帝的话,虽有风狼接应,但未必能安然回到漠北。”明觉大师言道。
张天恒眉梢一挑:“大师倒真是卑鄙的光明磊落,坦坦荡荡……”
“天恒。”
这时,大殿内,传来陈洛阳的声音。
张天恒同苏伟便都闭口不言。
对面佛光笼罩下的明觉大师则低喧一声佛号。
他倒是乐意跟对方继续磨嘴皮子。
但显然魔教教主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终究要手底下见真章。
“老衲不自量力,请陈教主赐教。”
明觉大师的声音渐渐低沉隐去。
而漫天梵音佛号,钟鼓之声,则越发响亮,近乎震耳欲聋。
但如此喧嚣的声音,却不令人心神烦躁,反而越发宁静祥和。
祥和到沉湎其中,难以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