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将领皱眉道:“大人?”
宫典唇角微微一翘说道:“你们没有与肖恩打过交道,所以不知道此行如何凶险。范闲如今声名遍天下,国戚权贵,完全没有必要往北齐走这一遭,但这小子居然有胆气应了这差事…我确实很欣赏他。”
…
范闲坐在头一辆马车里闭目养神,真正使团昨日就已出了京都,自己这一行人加上自己这个正使,却因为用肖恩换言冰云的秘密协议,拖到了最后。他昨夜阻止了家人来给自己送行的荒谬念头,全副心神都放在此行的任务上。
范闲随着马车的起伏似要睡着了,心里却在盘算着许多事情,除了肖恩之外,关于司理理的红袖招计划,也十分的棘手。他此时才想到,那个曾经厮磨一夜的柔媚女子正在后面的马车上,不由微微一怔。
正此时,车厢一颠,他知道马车已经碾过了京都北城门的那道石坎…
第三十章 京外
出京,日头便黯淡了下去,车队过离亭而不驻,在大道杨柳的目送下缓缓向北。
巡城司官兵护送使团出京十八里地便折回,将一应沿途看防的任务,交给了京都守备拜。使团最主要的交通工具就是马车,连绵拉了十余辆,除了载人之外,更多的空间是留给了此次北行所需要的礼仪所备。
肖恩镣铐未去,被关押在第二辆马车之上,车中还有一位监察院的官吏负责照管生活起居。这位官吏满面微笑,小心地用毛巾替这位重犯擦拭着脸,毛巾很软,不会伤到肖恩早已老枯的脸颊。
“如果我抓住你,用你威胁那个姓范的年轻人,会不会有效果?”铁链铛铛一响,肖恩苍老的声音的车厢里响了起来,只是话语中自然流露出一股漫不经心的感觉,似乎早就已经猜到了答案。
那位负责他生活起居的官吏温和一笑,诚恳说道:“肖先生,既然轮到我来服侍您,自然早就做好了被你制住的准备,不过身为庆国子民,到时候,自然只好服毒自尽,免得让院里的大人为难。”
肖恩闭着双眼,身上的厉寒气息渐渐消退了一些、轻声说道:“头发太长,帮我绑一下吧。”
二人的对话,似乎省略了一点东西,那就是肖恩此时被铁铐所锢,又如何能够制住这位监察院官吏?也许二人心中都清楚,一旦离京远去,单靠这薄薄的铁锢,是断断然不可能永远限制住恐怖肖恩的手脚。
那位官吏走到肖恩的身边,从身旁的小柜中取出梳子。细心地梳理着肖恩及腰的雪白乱发。手指异常稳定,没有一丝颤抖。
肖恩在数十年有就是天下有数的九品高手。如果不是这二十年间一直被关在监察院,备受大刑折磨,又被院中三处的毒药折损着**精神,人们猜测他应孩早就应该晋入大宗师的境界。
饶是如此,但病虎犹有余威,只看他出狱之时监察院如临大敌的模样,还有他身上那股子天然流露出的威势,便可以知道这位老人依然拥有着可怕的实力。
如果肖恩此时暴起发难。只怕这位中年官吏根本不可能有半分反抗的余地,但他依然稳定微笑,满面自若。肖恩有些欣赏地看了他一眼,知道对方只怕早就下了决心,一旦被自己制住,就会马上服毒自尽,只是不知道他的毒药藏在身上哪里。
“庆国真有这么好,能让你心甘情愿,甚至满心欢喜地守在我这个魔鬼身边?”这是肯恩一直以来很不解的事情。明明庆国官场也是一片**,当初他效命的北魏朝廷却在一夕之间分崩离析,虽然其中有自己与战清风大帅被擒失势的缘故,但是庆国的战斗力依然强横的有些不合逻辑。
中年官吏恭敬说道:“如果我死了,院里会负责家人以后的生活,我孩子十二岁后。就可以授勋,而且相信小范大人会帮我照顾。小范大人很有钱的,我这条破命能换这么多东西。真的值了。”
肖恩活动了一下手腕,铁链声音再响,有些烦燥:“依然是这些老手段…你叫什么名字?”
中年官吏呵呵笑着回答道:“我叫王启年。”
关押重犯肖恩的马车排在第二辆,范闲掀开车的侧帘,微眯着眼看了那辆马车一眼,挥手唤过一位虎卫,轻声问道:“马车旁边安排的人怎么样?”
何谓虎卫?这又要说回到司南伯范建大人与陈萍萍院长在皇宫外的第二次谈话,总而言之,范尚书在自己儿子即将出国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将手中掌握的那批隐秘力量,拔了一小部分放进了使团里。
这些虎卫个个具有极强的武力,虽然说论狙杀不如监察院六处,论集体战斗力不如监察院五处,但是这些虎卫都是千桃万选的人物,护主的忠心却是无庸置疑,有股子说不出来的狠劲儿。
当然,范闲隐约猜到,实际上这些虎卫是父亲替深宫里那位皇帝陛下掌管的,说不定还起着制约监察院的作用,只是制约监察院的力量很显然不仅仅是虎卫这方面。这次司南伯能派遣这七名虎卫跟着自己的儿子北上,也一定是经过了宫中的允许。
跟在头辆马车身边的是虎卫头领,姓高名达,他恭敬回答道:“少爷放心,虽然没有六处的人,但我们能够保证稳妥。”
因为名义上这些虎卫属于范尚书的私力武装力量,所以他称呼范闲用的是少爷而不是大人,但范闲依然感觉有些怪,笑了笑。
四周京都守备师的官兵们拱卫着这队奇怪的使团,缓摄向北前进,那些身着铁甲的官兵有些沉默,毕竟这只是一趟闲差,但知道事情内幕的那些将领却有些不舒服,他们的沉默更多代表着一种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