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是华家的元老,华北溟未发迹时便跟在身边,华寄锦都尊称一声方叔。十几年来兢兢业业,从未居功自傲。别说在华家,在整个洛阳城,都有几分脸面。
方圆年纪比华北溟大了许多,也是养尊处优惯了的。此次北上范阳,时间紧任务重,方圆硬是没吭声,咬着牙坚持下来。
见到华寄锦后,方圆直接哭出了声:“我的公子呀,您可吓死我了!这半年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天天担惊受怕!下回跟老奴通个气,老奴帮您一起瞒着老爷!”
华寄锦还是有些吃软不吃硬的,再加上没见过方圆痛哭流涕的样子,愧疚道:“家里面还好吗?”
方圆老实交代:“不好!非常不好!对了,黏姑娘给少爷写了封信。”方圆太过憔悴,华寄锦没有跟他多说,催他快去休息。
方圆生怕自己一眼没看顾过来,华寄锦又不知道哪里去了,硬是拿出条铁链子,将自己和华寄锦绑在了一起。
华公子仰天长叹,这回真没准备跑,奈何没人信!
方圆实在耐不住困倦熟睡后,华寄锦打开妹妹的来信,信上只有简短的一句话:臭哥哥,坏哥哥,黏黏再也不要理你了!
小女娃的威胁,华寄锦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在心中默默夸奖,字写得有进步。也不知道小朋友长高没有、长胖没有、交到新朋友了吗?
方圆一路上准备了很多方案,如何将少爷劝回家,如果少爷执意留在范阳又该如何?想呀想,头发都想掉了不少。
没曾想,华寄锦竟然乖乖准备行装,还问方圆何时动身回洛阳?方圆吓傻了,哭着问少爷究竟想干什么?老爷没要求少爷必须回家,不考科举也行的!
华寄锦对自己不负责任的离家出走行为,还是很愧疚的:“方叔放心,我不会跑的。就算方叔不来,我也打算回家去的。”
方圆更加不放心了:“有人欺负少爷?是谁?不想活了?方叔这就去修理他们!”华寄锦拦下义愤填膺的方圆:“是我感觉自己太渺小了,普通兵士华寄锦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可大齐已经等不了多久了。”
生于绮罗之中,长在骄阳之下,是洛阳城中鲜衣怒马的少年郎。离家半年,让顺风顺水的少年长大不少,成熟不少。
见识了天地的广阔,明白了自身的渺小。华寄锦深刻的意识到,现在的自己,根本改变不了什么。想要解决大齐边患,除了拥有权利外,还要得到皇帝的支持,给满朝文武、以及天下百姓一个满意的交代。
不能因为战争,将大齐拖入水深火热之中。就算是帝王,也不敢轻易碰触边患问题。牵一发而动全身,青史留名,留下的是骂名,谁也受不了!
况且天德帝并不是一位十分有魄力的帝王。他这辈子的胆识,全部消耗在登上帝位那一天。
本身对武将的不信任,再加上个人能力并不算十分突出,站在历史节点上的时候,难免有些力不从心。
洛阳的夜是寂静的。
李阁老等几位朝廷重臣,已经连续几天宿在内廷,极为辛苦。
天德帝好不容易逃离李阁老的“魔爪”,偷得浮生半日闲,来到陶光园中喂猴子。天德帝喜欢养猴子,陶光园中的猴山队伍不断壮大中。
天德帝的心情并没有因为这片刻悠闲而变好。西北局势越发不可控,瓦剌人简直杀疯了。高昌汗国的覆灭,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建立高昌的乌护人,在高昌汗国统治下的其他游牧民族,开始了颠沛流离、躲避战乱的生活。
大量的乌护人聚集在嘉峪关口,请求大齐的庇佑。这种局面,对于大齐而来,是并不愿意看到的两难局面。
这些乌护人不安置,直接变为瓦剌人、或是占据白兰高原的白兰部人的有生力量。那么这些人便会变成对付大齐的尖刀。
谁也不愿意敌人强大,天德帝也不傻!
收留这些乌护人,边境没有这个能力不说,还要派遣军队看守镇压。这些南逃的游牧部落,别看打不过瓦剌军,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小白兔,战斗力不容小觑的。
西北本就地广人稀,全赖守军维持安宁。将潜在的敌人接到家门口,还要管吃管喝,天德帝没那么多的同情心!
兵不血刃的同化?那是需要时间的!五十年一百年,乌护人能心甘情愿当大齐子民吗?要有多少人,为同化的过程买单?
即便对乌护人的态度不一致,增军边防,是一致同意的。设立赤水军,任命赤水军总兵官,招兵买马,拱卫西北。
好不容易丰盈写的国库,又要空了。不知道乌护人的朝贡,能挽回多少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