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自闲这话是对他说的,但不全是说给他听的:“这件事因你而起,但不能在你这完结。至于后续如何,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你都要受着。”
吴仲宁犹豫:“五郎主,都是一家人,何必见外呢!”华自闲不和他废话:“方阵,送吴二爷出去!”
吴仲宁走后,华自闲看向杨泠泠,关切道:“杨姑娘今年多大了?”杨泠泠道:“回华娘子,我今年十七了。”
华自闲继续问她:“你家这个情况,回去等于羊入虎口,你那庶出兄长肯定不会善待你的。孝期一过,你就二十了,估计连像样的嫁妆都不会有。你有何打算?”
杨泠泠哪能不知自身处境,要不然也不会孤注一掷,千里迢迢找上京来。杨泠泠也是骄傲的姑娘,在“情敌”面前也是憋着一股子气的。不露怯、不低头,这宅子里面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对不起她。
可眼前这位管家千金,并非飞扬跋扈,也不过是个受害者罢了。易地而处,杨泠泠不觉得自己能做得更好。悲从中来,眼泪如决堤的洪水,上气不接下气。
华自闲头疼,行,慢慢哭吧。看向两位乡老,情真意切道:“两位老人家千里迢迢赶来京城,为杨姑娘主持公道。想必是真心心疼她,为她打算的。如今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吴仲宁绝非良配,杨姑娘有胆有识,委身于他可惜了。”
其中一位乡老认同道:“这话说得对。今天能为了前程舍弃婚约,明天就能为了官位抛下良心。不一定哪天,就被他卖了换好处!”
杨泠泠呜咽道:“那怎么办?我怎么办?”华自闲拿主意:“这样好了。就说杨姑娘的父亲记挂女儿,在九泉之下难安。这才托梦给杨姑娘的母亲,提醒婚约有变。为了安慰杨姑娘父亲的在天之灵,杨姑娘的婚事,两位乡老做主可好,就在京城解决,不回扬州了!”
两位老人家商量一番,其中一位道:“华娘子可是有章程了?”华自闲自谦道:“我华家怎么说也在洛阳城经营了二十多年,寻户知根知底的人家,还是能办到的。不知杨姑娘是喜欢耕读人家,还是上直十二卫的军士?京郊大营的也可。我们寻个家境简单些的,嫁过去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不是挺好!”
见杨泠泠有些意动,华自闲适时补充道:“杨姑娘要是怕远嫁没有娘家撑腰,如若不嫌弃,可认我生母灵守真人为姨母,这样一来,我们便成了自家人,绝不会让你受欺负的。我出身虽不光彩,可我那生母在民间悬壶济世,还算有些声望。再加上,同母所出的兄长现任锦衣卫指挥使,是陛下的心腹红人。有我们在,杨姑娘有什么不放心的。”
一位乡老还是有些顾忌道:“杨姑娘孤身而来,这些日子打尖住店,身上的盘缠都花光了。”
这个更好办了。华自闲大包大揽:“既然与杨姑娘成了一家人,嫁妆自然是我华家出。百两银子,我还是出得起的。嫁过去用这些银钱置办个铺面,钱生钱,谁敢瞧不上你?将来更有可能将母亲接到洛阳城来共享天伦。”
杨泠泠眼泪是越流越少,一直低个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华自闲越说,她的头越低。坐在杨泠泠身边的乡老与她商量道:“洛阳城人杰地灵,选户耕读人家,兴许还能养个状元郎出来!”
杨泠泠悲切:“多谢老人家替我考虑。世态炎凉,亲兄长尚且靠不住,我真的怕了,不敢再去相信别人。我知道华娘子是真心为我好。我长怎么大,除了母亲,只有华娘子真心实意为我打算。”
说到这里,杨泠泠突然跪在华自闲身前,扑在她腿上祈求道:“我知道我是自不量力,还请华娘子收留我。我为奴为婢,这辈子都会感激华娘子的。”
华自闲穿过杨泠泠,看向陪同而来的两位乡老。无声的询问。其中一位有些难为情道:“华娘子,不是我们为难你。这于情于理,亲事是杨家先定下的。虽然你先入了门,可这互换了庚帖,就是婚事已成。杨家不想退婚,吴家也没这个意思。不过呢,你是官家千金,也断不会委屈了你的。杨姑娘自幼与吴家相识,你看她现在这番模样,如同惊弓之鸟。强行打发她出门,恐怕会要了她的性命。你看……”
原来这三人,从头至尾,打的都是这番主意。昨日恐怕也是特意在为此停留,做出可怜被逼迫之态。
真是好心当成了驴肝肺,放着阳关大道不走。可华自闲依旧不死心,苦口婆心道:“吴仲宁绝非良配!你敢将后背交给他吗?”
杨泠泠为吴仲宁说请:“静哥哥后悔了的!他让我哥哥给我找户好人家的,他给我出嫁妆的,要当我娘家人的!我有家难回,静哥哥是我最后的指望!如若……”
华自闲打断她:“行了,你不用说了,本郎主对你这条命没有兴趣。既然心思挑明了,那我也把话说开。你也是嫡女出身,必然不会委身为妾。”
杨泠泠有些急了,将早已想好的对策和盘托出:“不知华娘子可曾听过平妻。你为嫡,我为平。你我以后姐妹相称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