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玉寒快马加鞭,赶到荆州时已是天色黄昏。在荆州府衙提出要见柳三清,荆州捕头李文修出来,问明后将别玉寒领入,见是别玉寒赶到,柳三清又惊又喜,赶忙请别玉寒入上座。别玉寒从柳三清的口中得知原委。王友钱上调武昌府后,柳三清以朝廷追问吏部次郎吕辅仁案件进展为名与其谈了当时报案的情况。王友钱说是接到荆州上游一渔村地保报案,说是江边一条大船被水盗劫杀,只有一名船梢公水性好,跳水得以逃脱报官。王友钱带领捕快赶到,只见全船无一活口,其中包括吕大人的内眷、丫环仆人共八人全部遇难,连女儿和小外孙都没幸免。
“死者的身份是如何确定的?”
“王友钱说案发后通知了吕大人在洞庭湖水师做总兵的女婿前来认尸。吕大人就是返乡后自福建专程来洞庭湖看望女儿、女婿和外孙的,顺便带女儿和外孙一道返京,谁知”
“洞庭湖虽然离此不远,但返京走荆州似乎并不是顺路,为何吕大人要走荆州来?”别玉寒突然打断柳三清,不解地问道。
“别大人问得好。”李文修接过去。柳三清并未透露别玉寒的真实身份,只是说别玉寒是京城刑部派来了解吕大人一案进展的,因此李文修对别玉寒很是恭敬,开口就称别玉寒为大人,别玉寒并不点破,听其说下去。
“文修奉柳总捕头之命专程前往洞庭水师找到张总兵。据张总兵讲,吕大人本是专程绕道荆州来看荆州知府钱大人。”
“噢?”别玉寒想起吕大人临死前对自己说得话,问道:“为何?吕大人可见到钱大人?”
“据张总兵和当时出现在现场的捕快说吕大人并未见到钱大人。当钱大人听说遇害的是专程到荆州看望他的同窗好友吕大人,当场痛哭流涕,说是吕大人为探望自己才遭歹徒杀害,全家遇难,未能见到最后一面。张总兵派去一路保护吕大人的四名军爷同吕大人一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张总兵说这四人出身武林名门大派,武功虽不入上乘,寻常强盗却不在话下。而能在水师就职,水里功夫很好,但四人中无一人逃生,传回任何消息。”李文修回答。
可惜那里没有水,哪里逃生?别玉寒想起与吕大人一起被杀的四名灰衣人和刺杀他们的黑衣蒙面人,那些蒙面人虽然功力不太高,但招式诡异凌厉,都是经过训练的杀手。“由洞庭湖来此应是由东而至,船怎么会到了荆州西面?吕大人真没见过钱大人?”
“见过。”柳三清听别玉寒讲过吕大人被刺时的情况,此时插话道:“文修调查中发现吕大人的船出事前一天便停泊在荆州码头。当时吕大人的一位仆人在江边酒馆喝醉了酒与店家吵起来,拍着胸脯说自己是京城吏部吕大人的人,吕大人与荆州知府钱大人是同窗好友,现就在知府府中。店家一听害了怕,忙将其人打发走,连酒钱都没要,而吕大人那艘船在荆州码头停了一天一夜。”
“不会有误?”这消息很令人振奋,但别玉寒却不得不小心。
“加上张总兵所述吕大人离开他那里的时间和行程,应该不会错。”柳三清很肯定:“奇怪的是报案的船梢公和地保最近都先后毙命。船梢公本是荆州人,吕大人案发后不久醉酒后被人杀死在街尾小巷中。地保是前几天被人所杀,全家五口无一幸免。”
“为什么?难道是杀人灭口?”别玉寒一惊。
“也可能是杀人越货,据查船梢公和地保最近突然很富裕,地保家还在当地买了套大宅子,羡杀了不少邻里。因福招祸,家毁人亡。虽然强盗蒙着面,有人看见强盗驾船而去,像是荆州西面不远黑龙寨的强盗。”李文修回答。
“这也是我得到李修文的求助信函后立刻赶来的原因。黑龙寨的强盗人数不少,三个寨主在这一带称霸了十几年,江湖上也有些名气。我来这里一是要帮文修他们一下,二来也想知道黑龙寨是否也是杀吕大人一家的凶手。”柳三清显然对破此案很是上心。
“对,任何线索都不能轻易放过。一要查明吕钱二人是否见了面,谈过什么?二是找到杀害吕大人的原因。如果不是碰巧被强盗盯上,什么会使归省探亲的吕大人突然全家命丧这荆州之地?敢妄动官吏的强盗在江南一带还不多。”别玉寒很同意二人的看法。略一思索:“我明日与柳总捕头同上黑龙寨,一定要将黑龙寨主捉拿归案,争取找出真凶。文修要想办法派人暗中盯住钱知府,看他都与何人来往。”
吕大人离开荆州府不会自己船上,只带四名军爷连夜仓皇西区,必与荆州知府钱有成有关。
第二天早上,太阳尚未升起,别玉寒和柳三清、李文修带领五十名捕快衙役快马出了荆州城往西奔去。奔了两个时辰,来到一座山岗前。山岗虽不太高,却是一面临江而立,两面峭壁林立。只有一面是陡峭的山坡,一条大路自山岗上通向官道。
“属下已经派人探明,这黑龙寨只有一条道可走,易守难攻。寨后临江,强盗随时可以乘船由江而逃。官军曾围剿几次,均未得手。除非水陆同时进攻才行。”李文修指着前面山岗上的木寨介绍道。
听说要来黑龙寨,捕快衙役无不胆战心惊,额头冒汗,这黑龙寨是附近有名的贼窝,三名寨主驰名鄂西川东一带江湖十几年,杀人不眨眼。别玉寒看在眼中,对柳三清道:“大家一起上去反而惊动盗匪,给其机会自长江逃脱。俗话说‘擒贼擒王’,不如咱们俩先上去制服三位当家寨主,取得主动。”
柳三清点头同意,叮嘱李文修带领大家原地隐蔽待命,等待信号,随同别玉寒施展轻功,在树木中跳跃着转眼之间便靠近山寨。虽是白天,以二人武功摸进寨并不困难,利用山寨建筑树木做掩护,来到大厅外。藏身树上,自树叶间向大厅望去,只见大厅中两旁摆着几张大桌子,二十余人坐在桌后兴高采烈大吃大喝着。大厅尽头正中一张长桌上并排坐着三人。左侧一人面如白玉,身材精瘦。右侧一人一身青衣,人却短粗结实,半敞的胸脯肌肉凸起分明。中间一位年龄较两旁二人稍长,长得威猛高大,皮肤黝黑,一脸凶相。三人身旁都偎依着一位穿戴华丽的妖冶女人。三人应该是此寨的主人‘鄂西三条龙’,女人自是压寨夫人啦。别玉寒对柳三清传音入密说了几句,人自树上长身而起,扑向大厅。
大厅里人影一闪,别玉寒已站在大厅中央。别玉寒入门时遮住门口阳光的刹那间,‘鄂西三条龙’中的老大黑龙李达已查觉,别玉寒落地时李达反手一抄,一杆红缨枪已在手指向别玉寒,大喝一声:“来者何人?胆敢擅闯我黑龙寨!”
此刻柳三清已落在别玉寒身旁:“在下乃江南总捕头柳三清。”
李达吸了口冷气,这江南总捕头柳三清虽然刚上任,名气在强盗中却大得很。当朝捕头中,四人最为有名。京城名捕京津总捕头鹰眼犬鼻韦一眼,长安府西北总捕头翻手为云查二手,开封府的千里独行钱四腿,还有一位就是眼前这位一刀断佛柳三清。韦一眼眼鼻一绝,很难有他找不到的线索;查二手判案敏锐,大案、难案到他手里往往迎刃而解,据说不少定了的案子都被他翻过,抓到真凶,所以有翻手为云之称;钱四腿轻功卓绝,坚韧不拔,锲而不舍,能追凶与千里而将其捉拿归案,有人说他的轻功不出天下前五,故有千里独行钱四腿的称号。柳三清却已铁面无私著称,武功也是捕快中最为顶尖的,因徐州比不上京津、长安和开封府,故排在其他三人之后。如今被任命为江南总捕兼刑部南六省巡察使,已跃过钱四腿查二手,与京津总捕鹰眼犬鼻韦一眼并驾齐驱。
压住心头的震惊,李达开口喝问:“阁下既是柳大捕头,这位是查捕头还是钱捕头?”
“这你就不用知道了,但凭你‘鄂西三条龙’还不配四大名捕来联手。”别玉寒截道,并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
“阁下好狂的口气,这么不将我们兄弟三人看在眼里,好!自古官府强盗不两立,老子要看看是你们将老子正法,还是老子摘你们的心喝酒。”不见动作,人已凌空而起,丈二红缨枪如毒蛇般直戳别玉寒的双目。同时老二猛龙赵虎一对流星锤自桌后飞向别玉寒的腰眼,老三白龙江羽自桌下一滚,一对分水刺扎向别玉寒下盘。三人长期并肩作战,配合默契,天衣无缝。两旁桌后的小头目同时拔出刀枪,冲了过来。柳三清手腕一抖,断佛刀在手,划出一道凌厉的刀光。
眼见枪要扎入别玉寒的眼睛,流星锤击中腰眼,别玉寒手中玉箫迅速在两个流星锤上一点,锤疾速下坠,砸向滚向别玉寒的老三白龙江羽。猛龙赵虎慌忙将流星锤回拽,别玉寒的左手已抄住长枪。李达大喝一声,枪往上挑,要将别玉寒甩掉。别玉寒就势飞入空中,躲开了下面的一对分水刺,人疾速向李达和赵虎飞去。李达枪长无法回撤,立刻枪交左手,右手握拳猛向别玉寒空中的身子击去,大有开山劈石之势,别玉寒并不躲,左手迎上,两拳相交,李达一声惨叫,右手骨头尽碎,人向后飞去。此刻赵虎一抖流星锤的铁链,铁链迎向别玉寒,流星锤同时回飞击向别玉寒的后心。别玉寒伸手抓住铁链往自己怀中一拽,力大无穷,赵虎慌忙撒手,别玉寒一闪身,双锤自身侧飞过,击向主人。赵虎大惊失色,却躲避不及,忙隔空双掌连击,要把自己的兵器击开,谁知双锤夹着巨大力量飞来,一击不开,双锤已击中双手,惨叫声中双臂尽折。别玉寒看都不看,手中玉箫往后一挥,正好击在回身追击自己的那对分水刺上。当当两声,分水刺脱手飞向空中,扎入大梁。江羽双臂像是折断似疼痛难忍,惨叫一声,人就向后逃窜,别玉寒的腿已踢出,千道腿影出现在江羽面前,再惨叫一声,随着一蓬血迹,人向后加速飞去,连撞倒五六名围攻柳三清的强盗,才摔倒在地。
“好!”此时柳三清已砍倒五名,点倒四名,震开七把兵器,看到别玉寒一招之间连败伤‘鄂西三条龙’,那一腿‘千佛万影腿’更是精妙万分,无刚大师在此也不会踢得更为精湛,柳三清当时不禁喝彩。
别玉寒一声轻笑,白衣飘飘,在人群中闪动,所到之处匪徒四下跌倒。这些小头目武功本就不太高,看到对方如此厉害,三位寨主一招间便伤在对方手下,虽是玩命之徒,却斗志尽失,想四下逃散,已被二人纷纷点点倒。
大厅门口因打斗招来了上百名强盗,方要呐喊助威,看到如此情景,树倒猢狲散,四下逃命去了。柳三清发出信号,李文修带领众捕快衙役冲上山。此刻‘鄂西三条龙’已被别玉寒点了穴道止血,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地叫唤着,众捕快见了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眼前情景,高兴地给三条受伤的龙和十几个头目带上枷锁和镣铐,押往荆州,突击审讯。
回到荆州,别玉寒将审讯一事交给柳三清和李文修,自己赶往‘铸剑坊’荆州分坊,刚到门口,一五旬汉子迎出门来,头上斜缠着白布,正是千叶家的长老千叶智翔。千叶智翔与另一长老千叶长虹一文一武,为千叶无方的左膀右臂,也是千叶世家重量级人物,在江湖颇有声望。千叶智翔头缠白布,是因为被东方不灭削掉的左耳刀伤尚未痊愈。
本来奉家主之命到京城东方世家商议婚事的千叶智翔,刚要敲东方世家的门,快马赶到的家丁送来急信,定婚变成退婚。东方不灭勃然大怒:“千叶无方一下子定亲,一下子退婚,反复无常,实乃小人,是看我东方家好欺负吗?”
“家主请息怒。”千叶智翔面对一脸怒容的东方不灭,小心翼翼答道:“智翔十日前离家,今日突然接到家兄的信,只得照实禀报家主。如此变故,其中必有不得已的原因,智翔这里只是提出推迟婚礼事宜,待智翔回去问明情况再来向家主禀报。”
“是你千叶家一直主动议婚,我才答应这门亲事,如今千叶无方如此背信弃义,我东方家也不稀罕这门亲事,何况千叶影儿那丫头不清不白,老夫不会再同意这门亲事,使我东方世家蒙羞。”
“智翔定如实向家兄汇报,这里先行告辞了。”说完拱手行礼,转身要退出东方世家大厅。
“慢!”东方不灭冷声喝道:“你不留下点东西,江湖会怎么看我东方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