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淮安此人,很难从传闻中听到他的缺点。寒门出身,才德兼备,虽是侥幸得了这刺史之位,却在短短几年内得尽民心,在这特殊的局势下近乎将□□和大鄞分割开来。
听闻□□百姓除了刺史,其他人一概不认。
扶姣觉得,那些人一定只是听过他们刺史的名声,而从未见过他。
第一眼见徐淮安时,她就被惊艳到了,有那一瞬间把他直升到第二名,但在接触到这人眼神时,又立刻丢出了前十。
那眼底栖息的光漠然又含着狠厉,根本不像个好相与的人,更别说是全然为民的好官。
饶是如此,他的皮相也足够叫人过目难忘。冷白的面容如玉般光洁,五官美极,是男女皆宜的好看,一双漂亮的狐狸眼略显风流,若非目光狠辣,定能招引不少狂蜂浪蝶。
据说徐淮安年过而立,如今虚岁三十有二,在这个官位上算年轻,但世俗来论并不小了。寻常成家早的人,这个年纪早已儿女绕膝,而他看起来至多二十五左右,长身玉立,丝毫不显岁月。
谁也想不到,鼎鼎大名的□□刺史会是这个模样,道一声美人都不为过。
扶姣名义上作为赵渚的远房外甥女,只在最初和赵云姿一同见了眼徐淮安,他对两个女眷一扫而过,很快就笑着转向了赵渚和赵四郎模样的李承度。不多时,三人慢慢转去了园中,应是要边赏景边谈话。
扶姣没兴致跟上去,这时候也不合适,只在后方看了会儿,总觉得徐淮安隐约中和谁有些相似。
她回忆了会儿,终于记起是沈峥。沈峥没有一双狐狸眼,他是很文雅的相貌,但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狐狸般狡猾,这个徐淮安亦如此,且相比起来,他更添一份野性般的凶气。
扶姣直觉这人有点危险,扭问赵云姿,“姿娘觉得呢?”
赵云姿起初恍若未闻,半晌啊一声,“觉得什?”
“这人不是赵伯父想要为你相看的夫婿吗?”
赵云姿说是,而后道:“这位使君生得倒真是好看,仙人般出尘,脾性也好,看起来是个和善人。”
“脾性好吗?”扶姣皱眉嘟哝,疑心两人看的是不是同一个,赵云姿则给了肯定回答,轻声道:“方才有个端茶的下人险些摔着,是这位使君及时扶住,才未叫他酿成大错。”
时下权贵甚少有把仆役放在眼底的,作为一州使君,能够待下人如此和善,确实可以称赞一句好。
这个细节扶姣并未注意,方才几人同时进门时,她光看李承度特意粘上的胡须了,不自觉盯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注意到那徐淮安。听赵云姿如此说,她双目微眨,亦有不确定了,“唔,也许罢。”
确实不能凭第一印象来评判人。
相看的人是赵云姿,自以她的感受为准。她本以为,徐刺史会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形容,没想到相貌竟意外得出色,亦没有那些高官盛气凌人的架子,不得不说,着实叫她松了口气。
她问扶姣,“纨纨觉得不好吗?”
“倒没有。”扶姣摇,“只是觉得有点凶。”
更准确来说,是一种戾气。
凶?赵云姿微怔,若有所思道:“兴许是气势,毕竟作为使君,执掌一方生死,总该有些威严。”
不管她之前如何下定为兄长、为父亲牺牲的决心,实际上仍会不由自主关注徐淮安此人如何,如今初见印象尚可,就令她放下一半的心,面上恢复欢颜。
说来说去,两个未出阁的小娘子,对于相看男子经验寥寥,不过都是凭感觉罢了。
二人就此事各抒己见,慢慢走回住处。
上元节后,天地回春,已能渐渐望见生机了,墙角、树梢、青石板间,随处可见细小而又坚韧的绿色,裙裾不经意带过,便染了青草香气。
赵云姿接手先前的绣帕刺绣,偏首注意到窗外隐约的春景,心情愈见明朗,“再过不久就能出去踏春了,纨纨此前久居洛阳,想来未曾领略过南地春日,风光可是大不相同的。尤其是我们淮中郡,定会叫你喜欢。”
托腮望着绣帕上逐渐成形的茶花,扶姣闻言,想起了先前赵云姿说今后淮中郡将有战火的话。那时候赵云姿略显颓色,因阿兄的离去和赵四郎的存在很是消极,万事都提不起精神。
近日开朗起来,也能有了踏春的期待。
她认真的目光如明日灼灼,赵云姿起初习以为常,而后不由面带浅晕,无奈地睇去一眼,“怎了,一直看着我?”
扶姣起初不言不语,似在思索什,须臾才好奇道:“你喜欢这个徐淮安吗?”
她能感觉到,此刻身边人的好心情有一半是来自于方才的见面。